刚走出毡房,一股寒意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夜幕已经悄然降临,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地上已有一层积雪,踩上去咯吱作响。银白的月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清冷的光芒。我搓着双手放到嘴边呵着气取暖,不禁回想起在别院树林迷路的那个夜晚。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盛君川不管不顾的找到了我,自己却再度病倒。我这才幡然醒悟,原来他对我的感情一直都是如此直接而真挚,我不该再对他冷言冷语,故意伤他的心了。定了定神,我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与盛君川重归于好。
绕过大汗毡房,在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盛君川!我心中一喜,正想朝他奔去,却见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站在他身旁,两人的行为举止看起来颇为亲密,似乎正相谈甚欢,我站在这儿都能听到女子的巧语媚笑之声。待走近一看,我心中猛地一沉。这女子不正是塔娜酋长吗?想起她在刚刚宴会上极为开放的作风,我不由地皱起眉头,蹑手蹑脚地朝他们靠了过去。
只见塔娜伸手勾住了盛君川的脖子,摄人心魄的媚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盛君川。而盛君川居然没有拒绝,反而轻轻抚上了她的脸庞。随后塔娜便柔若无骨地倚靠在盛君川身上,盛君川立刻急不可待地弯腰一把抱起了塔娜,往旁边无人的毡房走去。我连忙跟了过去,眼看着盛君川抱着塔娜步入毡房,还屏退了站在门口的守卫。
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心脏剧烈地绞痛起来,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体温在逐渐冷去,连怎么回到大汗毡房的我都全然不知,好似七魂丢了六魄,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刚进毡房便见钱掌柜迎了上来,“你去哪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见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急忙起身扶着我的肩膀低头直视着我,眉头微微蹙起,万分焦急地问道:“怎么身上这般凉!”
我浑身颤栗,低着头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让喉中的呜咽滑落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仰起头颤声说道:“没什么,我不过是出去透透气罢了……”可就在与他视线交汇的刹那间,心里的某根弦却“啪”的一声断裂了。汹涌的泪水如决堤般争前恐后地夺眶而出,像个被抛弃的小狗一般蜷缩着身体蹲在地上,哭得气噎声嘶。
钱掌柜立即蹲下身子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醉人的花香气沁入鼻尖,听到他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却无比怜惜得抚摸着我的后背。止不住的泪水扑簌扑簌地落下,很快便打湿了他的前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眼泪都已经干涸,再也哭不出声,我才抽噎着离开他的怀抱。
“好些了吗?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吗?”钱掌柜放开了我,俯下身子摸了摸我的脸颊,微凉的指腹轻柔地拭去我脸上残留的泪痕。
钱掌柜的前襟上还残留着深深浅浅的印记,仿佛带着某种嘲讽的气息在冷眼看着我,无声地指责我的自作自受——当盛君川一再地想我确认想要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的时候,我没有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当盛君川放下尊严一次又一次向我道歉的时候,我也没有选择原谅他;当盛君川要我在他与钱掌柜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我更是没有坚定地做出选择。
我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我以为他会一直无条件地爱我等我,却忘了看似坚强的他也会受伤也会难过;而此时犹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也提醒了我,我更是低估了自己对他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自己把他一步一步的推走,亲手葬送了这段感情。
我抬头对上钱掌柜的眼睛,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个狼狈不堪的自己。我摇了摇头,艰难地勾起嘴角,逞强地说道:“谢谢你,我没事了。只不过刚才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差点迷路,心里害怕得很,所以才忍不住哭了。”
“在我面前你永远不必故作坚强。”钱掌柜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妥协般地说道:“但是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强迫你。只不过,我不想再看到你为了别的男人在我怀里哭泣。”
我惊讶地问道:“你知道了?”
钱掌柜摇了摇头,略显无奈地叹道:“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能让你哭得这么伤心的也只有他了。”他的拇指轻轻地在我唇上摩挲着,如梦呓般低语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心头涌上一阵悸动,不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在这一刻,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有无奈有心疼有不知所措,更多的还是真真切切的爱意。我脸一红,低声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过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钱掌柜一愣,瞳孔微微放大,随即在唇边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意,拉起我的手正欲说些什么,旁边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惊呼声。
“大汗!大汗!你怎么了!”阿拉坦酋长焦急的大声呼喊着。而阿尔斯楞大汗则躺倒在地扭动着身体在地上打滚,嘴里不停地嚎叫着,看起来极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