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
这个姓氏。
在今日,是有些触人霉头的。
彭家主等人尚未作出反应,少年就揣着手,侧头与新来的代县丞道:“先生,当着平昌诸公的面,我的身份看来是瞒不住了。”
毕宜闻弦歌知雅意,顺势做起介绍人:“站在诸位跟前的,正是我北海郡新太守,说来,当日攻打平昌城的几位秦胡头人,便是为谢使君所擒杀。”
此言一出,再也没人笑了。
——谢某人除外。
谢蕴爱跟世家打交道,原因就在此处。
能做家主的,甚少有傻人。
这不,毕先生才说一句,该懂的大家都懂了。
屋子里,突然就静了下来。
此时此景,做出扭头就走的举动,是不太合适的。
旁边那盆燃烧的炭火,发出轻微的爆破声,犹如一曲奏响在众人心底的《凉凉》。
北海郡有继任太守的事,前两日已传到平昌城。
当时他们得知新太守是个舞勺小儿,而且,是靠青羊刘氏的扶持上位,谁也没将这小太守当回事,他们之中,甚至还有人与左右打赌——赌崔青州何时向雒京表奏请罪。
可眼前的小儿太守,显然与他们想的不一样。
年少是年少,对上他们这一行人,竟全无局促之态。
——‘他’暗示县丞告诉他们自己是谁,何尝不是对他们的一种恫吓!
他们当然不怕一黄毛小儿,却忌惮驻扎在城里的三百郡兵!
如他们这般的士族,是没豢养部曲的。
虽说也能拉出两三百健仆,可健仆手里的木棍,岂能与郡兵的刀箭一战?
这小儿太守敢亮明身份,就是在提醒他们,‘他’使唤得动那些郡兵!
而霸占了林氏隐田的外来户,不出意外——
大概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方才书吏来报,诸公欲状告平昌林氏压良为贱、藏匿田地?”
彭家主等人:“…………”
小儿太守摆明了不想轻易放过他们:“为安平昌城中被屠戮的亡魂,北海郡欲建一寺,不瞒诸位,昨日我带人出城选址,却发现一大片良田,目测有两千亩之广,路遇农户询问,后者对我避之不及,我回城后微服走访,才得知,那竟是林氏向朝廷瞒报的上等田亩数!”
两千亩?
林氏名下隐田,哪来的两千亩。
彭家主等人,不动声色地眼神相觑。
下一瞬,不止彭家主,连方家主面上也褪去血色。
不好!
林家的隐田,加上溪河对面,他们两家的,不就是两千亩?!
甚至,还超过了两千亩!
谢蕴就像没察觉气氛的不对头,又往火上添了一勺油:“我本心中有疑,眼下有诸公为证,想来那两千亩良田,必为林氏隐田无疑了!”
彭家主:“……”
方家主:“……”
“使君明鉴,可不能听信旁人的一面之词呐!”
方家主当场表演了一个嘴上滑跪。
“就是!”其他士绅帮言。
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