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刘玢仰着下巴,面白如纸。
刀刃压着他的脖颈,疼痛之余,他闻到了温热的血腥味。
他不敢赌,也不想赌!
倘若阿母继续听不懂‘道理’,自己的脖子极有可能真被割开!
“姑爷!”毕宜喊出了声。
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收殓使君与夫人。
葬礼还没办,丧还没报,家里先打成一团,只怕明日一早就会成为全营陵的笑谈!
毕宜扭头,求助身边那位谢夫人。
“还望夫人劝一劝姑爷!”
然后他被告知:“此为刘氏家事,我虽为姻亲,却不好插手。”
“那夫人也该知晓,世上还有句话叫事权从宜!”毕宜急得差点嘴上燎泡,“还是说,您当真要看姑爷在众目睽睽之下手刃了大公子?”
一旦大公子被杀,姑爷也逃不过一个被判弃市的结局。
是!
姑爷有本事,大概是不会死的。
可自此躲躲藏藏做人,岂不埋没了姑爷一身本事?
而且您再看看,青羊刘氏的女公子,聪慧灵秀,娇俏可人,多好的儿媳妇啊,如果姑爷杀了人,青羊刘氏必将这桩亲事作废,强令女公子归家,您真的舍得让姑爷与女公子劳燕分飞?
刘媣听懂毕宜的话外音,心生出担忧,也看了过来:“夫人——”
梁姬见那匕首在儿子颈侧划出血痕,心疼归心疼,更是愠怒上头,自打她掌管太守府中馈,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你若敢动玢儿,我定不叫你活着走出太守府!”
话音刚落,她的身后,一道凉薄至极的女声也响起,“区区妾室,舞姬出身,贱奴尔,焉敢在此放肆?!”
梁姬蓦地回头,目光所及,就是一着裘衣青衫的女子。
虽然她从未见过辛媪口中为姜氏治病的医娘,此刻对上那双不见波澜的眼眸,还是一下就认出对方!
这个出言不逊的妇人,何止是医娘,她还是刘媣的君姑,那挟持玢儿的竖子母亲!
一句‘乡野村妇’正欲出口,却被对方截住了话头:“古有云,妾合买者,以其贱同公物也;又有云,妾,奴婢也,此等并同畜产,你在刘使君身边多年,又诞下子嗣,依旧不进如夫人之位,足可见你在刘使君的心中,亦不过一敝履。”
这番娓娓道来的话语,犹如淬了毒的细针,一根又一根,扎进梁姬那身细嫩的皮肉里!
不见血,却疼得她发不出嘶喊!
姜氏也骂她贱婢,可那是失败者无能的狂怒!
当姜氏怨恨地望着她,望着郎君如何以身护她,骂的每一句贱婢都令她倍感痛快。
因为她知道,姜氏越是骂她贱婢,刘恒就越是心疼她!
不提当年在青羊,便是在这座营陵城里,姜氏亦活成了一条苟延残喘的老狗!
而她,这个姜氏口中的贱婢,走到哪儿都仆从相拥,郎君赏赐过来、披在她身上的蜀锦绸缎更是多不胜数。
从来——
从来无人质疑刘恒对她的爱意!
姜氏的怒斥,更是这份宠爱的最好见证!
可现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拎起刘恒对她的这份情意,随手扔在地上,并从上头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