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缨身边的管事也沉默了。
他想起来,那位林家主是极擅长作画的。
如今郎君书房的画缸里,还有一幅林家主相赠的《百鸟朝凤图》。
对方给谢小军侯作的这张画像,更是惟妙惟肖,称得上呕心沥血之作,问题就在于,这画像上的人名……它好像不对!
那参军见无人应答,冷冽的目光逡巡周遭:“王二何在?!还不自缚双手上前!”
齐缨抬头答了话:“此地并无名唤王二的曲军侯。”
这显然不是对方想要的结果。
“北海郡太守派来守城的郡兵都在平昌县中,王二既不在你们驻扎的营地,除了此处,他又能去哪里?”参军俯视着齐缨,冷笑:“我奉劝你,莫行包庇之事,省得误己!”
这番话,已有逼胁之意。
齐缨身后的北海郡兵面露愠色。
齐缨卷好画像递还给参军:“你若不信,大可将尚在城头值守的兵卒招来一认。”
参军右手攥紧了缰绳。
他前往郡兵营地,从那位军司马口中得到的答复,与齐缨所言一致——他们都咬定北海郡在册郡兵中不存在王二这个人。
昨夜打劫林家之人唤作王二,任曲军侯之职,是林家家主告知督军、督军又亲口传达给他的。
督军不可能撒谎。
林氏需要督军做主,也不会杜撰此事。
那么——
问题只能出在那王二身上。
参军深深看了眼齐缨,掉转马头:“走!”
齐缨目送这支负责缉拿谢蕴的队伍消失在街路尽头,忽然就明白了宁令君为何要放谢蕴出城去,倘若谢蕴还在城内,只怕要被逮个正着,城外危险,落到那位陈督军手上,又会是什么好下场?
太守女婿的身份,与州牧小舅子比起来,分量明显不够重。
况且,谢蕴还不得刘恒喜欢。
陈督军若打算重罚谢蕴,使君不见得会出面斡旋。
而军司马无疑抱着跟他一样的想法——既然陈督军是要抓王二,那就当昨晚之事是王二做下,与谢蕴何干?
只是这样的马虎眼也就拖延一时。
齐缨扭头望向角落的沈俨,随即大步过去:“趁他们还没带上林家人去而复返,你尽快离开平昌县地段。”
沈俨目睹方才那一幕,也猜到昨晚谢蕴借粮借到了太岁头上。
哪怕已还粮,对方也没打算就此揭过。
“眼下他们没证据说是军中之人用了假名,一旦你被林家人指出来——”
不用齐缨将话挑明,沈俨就懂了,谢蕴虽说已出城,却总有回来的时候,若自己被拿住,就是指认谢蕴的一大凭证。
“一刻钟后,会有骑兵出东城巡视,我将你安插在他们当中,等到了无人处,你自行离去。”
沈俨没拒绝齐缨的安排。
短短几个瞬息,他已经想好谢蕴被抓后的应对之策。
——不能给对方一锅端的机会。
等沈俨去寻骑兵队伍,一直旁观的管事也开口:“将军再开一次城门,远比现在更能杜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