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刘玢被父亲保下侥幸不死,经此一遭,也算是社死了。
在注重名声的时代背景下,社死等同于仕途断绝。
一个妄图毒害嫡母的庶子入仕为官,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这对父子给淹死,除非刘恒当真不要脸了,不然,必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况且,太守并非世袭的官职。
刘恒想提拔庶子,也得看上头买不买账。
姜氏当然知道一个寒门子想成为一郡之守何其艰难,在太平盛世,若有此念头,定然招来士族的嘲讽。
那条通往至高权力的道路,早就被世家重重把守。
朝堂之上的位置,亦被世家大族瓜分干净。
如孟羡那般靠捡漏捡到太师之位的又有几人?
出身不显的寒门子若想乘风而起,时机极其重要,而眼下,就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谢蕴面前。
如今各州起兵勤王,孟羡引起的换帝风波,已不再是简单的朝堂争斗。
一个勤过头,高祖的宗庙都可能被这群大邺忠臣给掀翻。
到那时,有几个州牧几个太守还听朝廷的话?
姜氏愈发的语重心长:“这任青州牧崔秀,出身乐安崔氏,他自己便是崔氏嫡长子,一旦乱世起,比起一个名声有瑕的世家庶子,想来他更愿意将北海郡交到一个身家清白的寒门子手上。”
“那要是他一个都不选呢?”谢蕴虚心求教。
姜氏:“…………”
谢蕴并非有意泼冷水,实在是,这事它听着有些不靠谱,人州牧是多想不好啊,才一定要死磕她跟刘玢两个歪瓜裂枣。
她要是青州牧,就让她跟刘玢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然后再从身边选个能干的来管理北海郡。
姜氏听了谢蕴指出的第三个选项,望向谢蕴的眼神更为坚定,“大郎既知青州牧或另择贤能,更该将勤补拙、夙兴夜寐才是!”
“入营历练,不过是第一步。”姜氏强撑着身体,娓娓道来:“该读的书,还是要读起来,我父有一幕客,出身庶门,才学却是不差的,我父病故后,他已返回郸县老家,我明日便去信与他,请他来营陵做你的西席。”
“大郎。”
姜氏说着,唤了某个倒霉孩子一声:“出身世家者,素来最重气节,旁支亦是如此,许多时候,反倒显得小家子气。”
谢蕴听懂丈母娘的话外音。
如今她庶民的出身,是很难说动世家读书人上门给她当老师的。
哪怕是旁支,估计也嫌这样上门失了所谓大节。
就像高奢品放在橱窗里,哪怕一年无人问津,也不会主动搞降价促销,它需要的是销量吗?不,它要的是维持逼格,还有那超然的地位。
在封建社会,阶级鄙视就是这般简单粗暴。
既然这书不得不读,谢蕴也给出态度:“岳母放心,待先生来了,我必尊他如师如父。”
“大郎果真不叫我失望。”姜氏面上重现笑容。
确定自家女婿是个懂得收买人心的,姜氏放心之余也显出疲态,却不忘告诉谢蕴,两日后前往北海郡的郊外大营报道。
服侍姜氏躺下,谢蕴看自家小萝莉今日又是担惊又是受怕,这会儿,两只眼睛还是肿的,于是离开前,给小萝莉塞了两块剥掉包装的10型巧克力。
刘媣瞧着手里的黑色硬块,面露不解:“这是何物?”
“西域来的零嘴。”谢蕴背着手,面对没吃过巧克力的土着小姑娘,表情有点飘:“我们一般叫它chote。”
刘媣微启唇,愣是没发出那个音来。
谢郎已在催她尝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