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拎着一袋胡饼,转头望向地上的流民:“夫人仁善,赏了大家果腹之物,现在大家到边上来排队领取吧。”
最先抬起头的,是那搂着婴孩的妇人。
她看到少年寻了块石头坐下,小心翼翼之余,也生出一点希冀:“小郎君,这饼真的可以给我们吗?”
“当然!”谢蕴将袋子放在了地上,“夫人说赐给你们了,必然是不会再要回去。”
然而妇人却没上前。
她抚着怀里孩子头顶的胎毛,依旧有所顾忌。
其他流民,亦与她有着相同的心思。
那草毕竟不是他们除的。
他们不但没帮忙,还跟着蹭了一路的便宜。
但遣人除草的少年郎不曾对这些陌生人如实相告,他们亦不敢多言,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可是亲眼见过这少年杀人的,况且,他们还要依仗对方走出这一片山林呢。
谢蕴先前猜到这群跟着他们的流民都是‘老实人’,但没料着他们会这么老实。
就在阿二等人侧眸瞧来之际,谢蕴也从袋中取了几张胡饼,起身过去,一一塞给那妇人与她周遭的流民:“接下来还要在山林中十几天,现在多攒一点口粮,后头才能继续走下去。”
妇人身边,一个白发苍苍、瘦如柴骨的老者攥着胡饼,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敢问小郎君,此路是去往何地?”
这是不知道目的地就跟着他们瞎走一通。
但谢蕴心里很清楚,不是古人心大,而是他们别无选择了。
所以,谢蕴也实话实说:“出了这片山林便是青州与徐州的交界地,老丈若想前往雒京,到时再走官道即可。”
“那小郎君呢?”那妇人跟着问。
她污着一张消瘦的脸,目光却是澄澈的:“小郎君可是也要去雒京?”
这个问题,对谢蕴来说并不好回答。
谢蕴是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但这种不靠谱的答案,只会引起旁人内心的恐慌,然而她尚未回答,身后传来了男子的盘问:“你怎知这条山道的尽头是青徐两州的交界地?”
谢蕴拿着胡饼回头,看到了阿二那双有点危险的眼眸。
按刘蟾那意思,这条山道是世家用来搞走私的。
寻常老百姓自然不会清楚其中玄机。
就像没察觉到阿二的起疑,谢蕴转过身继续分饼,一边回答:“我姨父在王县令府上做管事,我们在东林郡吃了闭门羹,如若折返去樊城也怕再遇上叛贼,姨父就说,可以走这条山道试试看。”
阿二右手离开了佩刀,神色跟着缓和,“你们不去樊城是对的,现下樊城外四处都是叛军。”
“那些叛军可是还想攻打樊城?”陈二狗凑了过来。
阿二瞥他一眼,本不欲理会,但看少年正任劳任怨地分饼,他还是卖了少年这个面子:“那些叛军嚷着要找什么无极丹,还逼迫郡守交出珩阳谢氏族人,依我看,那无极丹不过是他们随口捏造拿来攻城的由头!”
“无极丹?”陈二狗被勾起了好奇心:“大人,何为无极丹?”
阿二冷冷一笑:“我若知晓,还会在此处?”
陈二狗碰了一鼻子的灰,也不羞恼,狗腿地赔笑,然后拽着魏老五去边上。
待少年分完胡饼,陈二狗见那些部曲都坐在地上休整、没再盯着他们,立即来到少年面前:“小郎君,你说那珩阳谢氏是不是真有无极丹?无极丹,这名字一听就是宝贝!”
同是珩阳人,当然不能错过任何关于珩阳县的八卦!
“那些叛军会盯上珩阳县,是不是就为了谢氏的这个无极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