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的扶着梯子向下爬。透过仓房的玻璃窗,一道醒目而耀眼的光线斜斜地射进地窖,借着那道亮光,我把纸箱子安置在一处比较平坦的地面上,刚摆正位置,箱子里就是一阵躁动。我连忙退后坐到了梯子的横木上,不过数秒,箱子的两扇纸门就被缓缓推开。
鬼娃谨慎地探出了大得有些失衡的脑袋,不安份的眼睛开始巡视周围的一切,在放心了周遭的环境后,最终把目光定格在我的脸上,眼神里净是诧异和新奇。
于是,在这个不足两平方米的空间里,我和只露着半颗头的鬼娃开始了四目相对,相顾无言的交流方式。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鬼娃平静得像个照片儿一样,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上去它对我并不排斥,反而像充满了探索和好奇。
我在心里默默笑着,这个丑陋的小家伙儿到底在想些什么?是因为对人类感到新奇还是因为我能看到它而感到奇怪?
“喂,你是从哪儿来的?你妈妈呢?”
小家伙歪着大脑袋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拿起一块饼干送到嘴边咬了一小口,然后开始旁若无人地咀嚼起来,完全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看来在沟通方面还得花些心思啊。
我皱着眉头斥责它说:
“不管你能不能听懂我都要说说你,你为啥要钻到别人肚子里呢?你知不知道那样做会害了人家啊?”
“啊呜!”鬼娃终于有了反应,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了又尖又细的声音,乍一听上去跟猫叫的声音有些相似。它的嘴巴里含着一小块饼干并不停的蠕动着,好奇的目光也从我的脸上移开,似乎在有意回避着我的责问。
“算了,我也不问你了,我得上去了,你待在这里不许出去,现在外面的阳光很足,会晒伤你。”我用手指着上面对它说。
“啊呜!”小家伙又叫了一声,紧接着灰棕色的脸竟然抽搐了一下,使本来难看的五官几乎全聚在了一块儿,看得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鬼孩子长得也忒它妈磕碜了!不过它这表情是委屈的意思吗?我心里一软,又换了温柔和蔼的口气,
“你放心,这个地窖很安全,你不要乱跑就行了。等到天黑了我就带你出去。要是今晚你们的鬼差大人能来的话,或许他还可以帮你找到你的妈妈!”
如果你的鬼妈妈还健在。我心想。
“嗷!”鬼娃突然蹦起来叫唤了一声。我这时意识到,我的话它是能够领会一些的,因为我观察到当我提起“妈妈”的时候,小家伙的眼里明显发亮。
“你乖乖在窖里等着天黑,千万可别乱跑。”
我一边嘱咐着鬼娃一边扶着梯子上来。关窖门前,小家伙安静地望着我,嘴里竟还在咀嚼刚刚那一小块儿饼干。我笑了笑,心想:嘴挺大,吃东西可是够慢。
已近七月,天气没头没脑的开始变得燥热。空气简直像凝固了似的,一丝风也没有。
下午时,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这种时候不由格外想念起于玲来。若是此时能下些稀稀落落的小雨,那该有多凉爽。
说曹操曹操就到,滴答滴答……有雨点打到了窗户玻璃上。我赶紧起身去看,天空就像变戏法似的渐渐阴暗下来。大颗大颗的雨珠顺着房檐滴落下来,只一会儿的功夫,那些珠子逐渐连成了一条线,像给窗户挂上了一串串璀璨的水晶珠帘。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多半是于玲来找我了。不过约好的时间不是晚上吗?这才下午三点多,难道是有什么事情?
我麻利地穿鞋下地,随手在床上拿起一件外衣披在头上。走到大门口时我左右张望了一下,果然在后园子的墙角那里,于玲正站在雨里浅笑着向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