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县纪律检查委员会下发了开除汪宏泰党籍的文件;县检察院对汪宏泰采取了监视居住措施!
这日,他走出拘留所,勾着头,往家走。一路上,秋风萧瑟,吹拂着他的乱发。他知是华印和会计整的他。他悔没早些看透华印,养猫成虎;又叹看透人难;想汪家又要过受人欺负的日子了!
他在黄昏时走到程庄头。有人看见了他,赶紧走了。他暗骂人是势利眼:他当书记时,人们见了他,老远就笑着和他打招呼,可现在见了他,却像躲瘟神!
他进了院。秀娥正扫院子,看见了他,啜泣起来。他斥责道:“哭啥哭!我又没死!”秀娥抹把泪,见男人虽瘦点,但精神依然刚毅,叹一声,搠了扫帚,去厨房给男人擀蒜面条。
汪宏泰进屋坐在罗圈椅子上,扫视着屋内,长长地出口气,感到还是家好!不一会儿,秀娥端来一碗蒜面条。他接过来碗,搅搅蒜面条,大口大口吃起来!
次日,喝罢汤,本行政村的仨亲家来看他,埋怨他看人走了眼,说他们在庄上是大门大户,若有人欺负汪宏泰家,他们给汪家出气。汪宏泰听了咧嘴笑!
从此,汪宏泰很少出门,在家喂鸡,扫院子,看书,有时站在大门口,叉着腰,看行人,有时到地里转转,看看自家地里的麦苗……大黑狗依旧卧院里,仰着头,“哈哈”着。门可罗雀!只有程金丝每天喝罢汤,到他家说说外面发生的事。
这日,汪宏泰到百史集赶闲集。见临街的墙上贴着标语,都是要安定团结的内容。他转到乡政府大门口,见一群老百姓在推乡政府大门,听他们咋呼着要书记出来给他们解决问题,又见几个乡干部模样的人站在路边、看着那些推门的人、却无动于衷!汪宏泰问一个乡干部:“这是政府部门,你们咋不去劝劝那些人别推门呀?”那干部说:“现在,安定团结是第一位!我们若去劝,他们粘着了我们,和我们闹起来,那不更影响安定团结吗?谁负起破坏安定团结的责任呀?”汪宏泰听后,若有所悟,又闲逛会儿,割块肉,回家了。
次日,秀娥炒了十几个菜。汪宏泰打手机电话叫来了仨女婿,和他们嘀咕一阵子,又打手机电话叫来了“大黑狗”。
几个人坐在堂屋当门。汪宏泰看着“大黑狗”,说:“我听——”说着,瞥一眼二女婿,说:“他说华印到处说咱庄的赖话!”“大黑狗”问:“他咋说的?”汪宏泰说:“他说他庄虽然小,正当家的却是他庄的!咱虽然是大庄,却要受他小庄人的领导!他这不是在笑话咱庄吗?咱近千口人个庄,不能被他笑话。咱得找几个人,杀杀他的威!”
那“大黑狗”在汪宏泰当书记时,不少得好处,自打华印当书记后,芝麻大的好处也得不到了,正恼华印,想找机会出气呢,如今听宏泰这一说,便觉得出气的机会来到了,于是把腰一挺,说:“祖奶奶!他赖种哩不轻!我找人去!”说罢,便走了。
这庄上有几个泼皮。“大黑狗”去到他们家,说有人说程庄的坏话,要他们去宏泰家、喝酒、说事!这些泼皮一听说有酒喝,便都去了,站在院里,一大片!
汪宏泰从堂屋走出来,给他们散了烟,让他们进屋坐。仨女婿忙把两个小方桌往当门拉一拉,在桌圆圈摆上板凳。众人便坐在了板凳上。汪宏泰忙着给他们倒茶。仨女婿又忙着散烟。有个人该喊这仨女婿姑父,故意嫌烟赖,掏着二姑父的兜,说:“你得去买好烟!”“大黑狗”说:“今天有事,下次叫他买!”那人便坐下了,说:“若不是这,我便宜不了你!”宏泰“嘿嘿”笑着说:“改天,我叫他给你买好烟!”说罢,便让仨女婿端菜去了。
仨女婿端来了菜,摆在两个小桌上。汪宏泰从套间搬过来一箱子白酒,在各桌子上放几瓶。秀娥拿来酒盅,筷子,放在俩桌子上,又出去了!
宏泰拿起一瓶酒,咬开瓶盖,又拿起酒盅,正要倒酒,却不倒了,朝外喊:“哎!哎!你咋上这酒盅呀,没有耳朵眼大!大家用它喝,啥时候能喝得劲呀?拿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