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神居之处,放荡城。
尸烟端坐大殿中,望着台下云雾缭绕,仙鹤袅袅,麒麟嬉戏,恍然间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与过去自己生活的白山黑水的兽界,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仙乐隐隐,一仙子驾云而至,身着环佩,举手投足间如泉水清鸣,只见那人莲步轻移,来到尸烟面前,欠身行礼道:“启禀主母,兽主孤煞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尸烟原本美好的回忆骤然翻转,似有人用一把锋利的刀,猛然剜在胸口一般,厌恶道:“不见。”
仙子犹豫一番,小声道:“启禀主母,那孤煞已经在门外跪了五天五夜了,昨日夜里,倾盆大雨,也未曾见其移身,身旁还放着个篮子,不知是何物。您看……”
尸烟怒而起身,有些太急,一时有些踉跄,忙伸左手扶着椅子,右手紧紧搂住自己隆起的腹部,悉心安抚一番,遂抬起头冷冷道:“再多言,与他一同跪着去。”
仙子浑身战栗,下跪叩头道:“主母饶命,小的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尸烟离开大殿,向后花园行去,一路上各种仙花异草争奇斗艳,她却无暇欣赏,脑海里不断回想起孤煞,这个曾经自己最爱,如今自己最恨的人。自己从未想过,会在鼓起勇气告白之后,被爱慕之人,用迷药送到别人的床榻。
“嘭~”尸烟一掌将面前的仙花摧断,时至今日,她想起那个生命中最黑暗的夜晚,仍旧难以释怀,她忘不了那晚,罚魁俯视自己时的眼神,仿佛自己是一件唾手可得的东西,更忘不了孤煞在窗外讨好而谦卑地望向罚魁时的眼神。那眼神充满了怯懦与谄媚,与自己过去认识的那个雄韬武略的兽主,相差甚远。
事发第二天,尸烟曾想自尽,挥掌击中自己额头的一瞬间,想到腹中的孩子,有些犹豫了,宝宝现在已经两个月大了,听兽族的御医说,两个月大的孩子,已经初具人形,长出头颅和四肢,不知他长得像自己还是像谁?
“尸烟,不要。”窗外的孤煞见状大喊一声,惊醒了沉睡的罚魁。
“嗡~”罚魁左手一指,在尸烟身上落下一道禁制,封印了她身上全部的妖界之力,将自己的神力分出一部分给她。
“未经我允许,这神力不会让你死的。”罚魁赤裸上身,志得意满的笑着,扭头冲窗外道,“孤煞,做得不错。”
孤煞讨好的连连点头道:“多谢罚魁我主称赞,这是我应该做的。”
从那以后,尸烟每天都在试着激怒罚魁,让他杀死自己,可惜每次都没能成功,直到,他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那一刻,尸烟真的很想告诉他,这不是你的孩子,这是我和孤煞的孩子。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最终选择了沉默。或许,在她心里同样放不下兽族,她清楚,一旦罚魁知道这个消息,兽族将不复存在。
可这一切又能瞒得了多久呢?孩子出生以后,一切都会暴露吧,届时又该如何?尸烟眉头紧锁,心中乱成一锅粥。
“吧嗒~”一枚纸鸢打在尸烟肩头,将她从沉思中敲醒。
尸烟捡起地上的纸鸢,它兀自扇动着翅膀,头颅左右扭动,十分可爱,头上画着一只红骷髅,惟妙惟肖。
“吧嗒~”又一枚纸鸢飞来,这次径直奔向尸烟额头,尖锐的嘴角,将她啄得有些生疼。
“谁?”尸烟握着纸鸢,左右打量,四下无人,唯有几只在水中戏耍的仙鹤,被她这一喊惊起,挥舞翅膀飞走了。
“吧嗒、”、“吧嗒、”、越来越多的纸鸢如雨一般落下,密密麻麻,将尸烟掩埋起来,绕着她不断旋转,发出啾啾声。
“唰~”尸烟翻出焚雷剑,这是罚魁赠予她的神兵至宝,据说此剑一式可将无妄峡劈成两半,之前尸烟从未用过,如今为了腹中的孩子,不得已拿来一用。
“轰~”焚雷剑一出场,立刻在尸烟周围凝聚一层保护屏障,屏障外电光闪烁,雷声大作,将近身纸鸢炙烤得七零八落。
蓦然,只听纸鸢中“哎呀”一声惨叫,一个身影从中跌坐出来,摔倒在地。尸烟望向那人,神情一滞,挥手收起焚雷剑,大喊一声:“尸雨。”
那人胳膊支起上半身,一张娃娃脸上,两只纯真的眼睛幽怨地瞪着尸烟,樱桃小嘴高高嘟起,嘴唇向下一瞥,双脚不住蹬地道:“姐姐你好坏,打疼我了。”
尸烟一时有些尴尬,快步走过去道:“你怎么来了,快起来。”
尸雨半躺在地,仰头看她道:“姐姐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不能来?你打伤了我,还不快来扶我。若是你不扶,我就不起来,我就在这冰冰凉凉的地上躺一年,冻死我得了。”
尸烟一脸嗔怪的望着她,“噗嗤”一声笑了,微微欠身,伸出手道:“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贫嘴。这仙界的地,冬暖夏凉,你以为跟无妄峡那潮湿的地面一样呢?别说躺一年,你呀,就是躺上个十年八年,保准连个喷嚏都不打呢。别闹了,快起来。”
尸雨哼一声,别过头道:“太高了,姐姐,你再往下点扶我,要不然,我够不着。”
尸烟佯怒道:“你呀你,别蹬鼻子上脸,你看姐姐我现在还弯得下去腰吗?”
尸雨看看尸烟的肚子,恍然大悟,一骨碌起身道:“对哦,我都忘了,姐姐你现在有小宝宝了。快让我看看,哇,我的小外甥现在都这么大了。我来摸摸。”说着,尸雨调皮地将耳朵贴在尸烟腹部,双手环抱住尸烟腰身。
尸烟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好似母亲在爱抚自己女儿,柔声道:“你怎么到仙界来了,来了多久?也不告诉我一声。”
尸雨抬起头有些不满的望着尸烟道:“哼,还说呢。我都来了五六天了,一直连姐姐的面都见不到。姐姐如今贵为古神夫人了,见一面比登天还难。”
尸烟轻抚额头道:“你来了这么久吗?我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呢。尸族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