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

穿透冰墙后，程浩楠带着众人在风雪弥漫中向上疾驰，瀑布一般的雪越下越密，半眯着眼睛，才能勉强看清前面的路。

程浩楠在最前方行走，面前的一大片雪花突然变红，变成一朵巨大的黑莲花，猛然爆开，激荡出一股极强的修罗之力。

“小心。”程浩楠凝出法力屏障，可惜仍晚了一步，大半修罗之力透体而过，波及身后众人。灵儿紧跟着程浩楠，受到冲击最轻，由他承担了大部分冲击。

露华与任不离、任不弃站得稍远，受到冲击最大，白虎蜷缩身躯，将露华团在正中，任不离则被任不弃拎小鸡仔般抱在怀里，好在，大家都相安无事。

爆炸过后，自风雪后走出一人，她身形俏丽，面若冰霜，手持惊鸿剑，横在众人身前。

“李凡。”程浩楠叫道，“你为何要帮修罗做事？”

“上次见面说过了，我叫亡心，本就是修罗，非天主宰是我父亲。”李凡淡淡道。

“你在说什么？是不是中了什么邪魔蛊术，你怎会是修罗，我们以前一起读书你忘了吗？”程浩楠喊话。

李凡冷笑一声：“这可恶的人界经历，让我的修罗之魂有了太多牵绊，不提也罢。今天，我就是来了结，这一世，我与人界的恩怨，杀了你。”说着，举起惊鸿剑。

程浩楠不解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下山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变成这样子，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李凡抬眼望着他说：“我在山上受的委屈算什么，可比不上你在仙界受的委屈。”

程浩楠辩解道：“你听我解释……”

话未说完，便被李凡打断道：“事到如今，过去种种已经不再重要，要么你跟我去修罗，我让我父非天主宰安排你我的婚事，我们长相厮守。要么，你就死在这雪山上，与你身后这些妹妹们，长眠于此吧。”

程浩楠摇摇头道：“我亲眼见过修罗在龙城，在燕京，在楼兰残害人界百姓，屠戮生灵，我是不会与修罗为伍的。”

李凡将惊鸿剑，凌空一抛，双手一拍道：“那我们就是死敌了。”

接着，李凡身后走出两个遮天蔽日的黑影，左边是一个浑身长满羽毛，燃烧修罗之焰的飞鸟朱雀，右侧是一个鬃毛密布，身生双翼的怪物。

见此二兽，白虎一跃而至程浩楠身前，不甘示弱的发出一声怒吼。

伴着这声怒吼，程浩楠感觉古神镯一震，一声裹挟着蛮荒之气的龙吟发出，祖龙现身。

程浩楠一拍脑门想起，自楼兰中毒之后，这家伙也再没召唤出来过，怎么现在看来比之前更大了呢？

原本黄色的龙鳞，此时变成青黄色，与体内的种子呈一样颜色，原本百余丈长的身躯，现在足足有三百丈，盘旋在程浩楠身侧。

祖龙一出场，吓了白虎一跳，耳朵向后服帖着，连声咆哮，发现是自己人，这才冷静下来。

“哼，既然人不肯跟我走，那就把你的尸体带走吧。”李凡说着，右手向前一挥，两头巨兽并排冲过来。

程浩楠道一声：“上！”架起归一剑迎过去。

灵儿则唤出金凰道：“他是我的。”可惜，声音太小，无人听见。

“婆娘，我们也上吧。”任不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任不弃给他脑门一巴掌道：“上上上，上你个大头鬼，就你现在刚刚练到一境三层那点功夫，能扛得住这穷奇一爪吗？更别说咱们小姐现在……现在身体虚弱。你忘了鬼王交给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了？保护小姐周全。一旦战场局势不利，立刻撤退，给我老实待着。”

任不离揉着疼痛不已的脑袋，不得已守在露华身边。

“不弃大婶，你说朱雀旁边那个巨兽是穷奇吗？”露华问。

任不弃点点头道：“不错，之前我去轮回城送信时，在轮回宫的墙上见过此兽的画像，相传此兽为四大凶兽之一，好奸邪，厌忠善，力大无穷，好吃活人，能吞天掩日。”

露华看着与穷奇战斗在一起的白虎，攥紧手中的帕子道：“小白，你可要加油呀。”

“叮”一声，程浩楠与李凡刀剑相交，涌出的灵力，将两人各自逼退数十步。

李凡举起惊鸿剑道：“看来你的毒解开了。”

程浩楠问：“你给我下的到底是什么毒？”

李凡微微一笑道：“化心，据说身中此毒……”

“化心？”程浩楠眉头一皱，“这种毒你只给我一个人下了吗？为何灵儿靠近我时，我会浑身难受。”

李凡原本的笑容渐渐凝固，她漠然道：“你说什么？”

程浩楠道：“我说中了这种毒之后，灵儿每次靠近我，我都浑身难受……”

话未说完，李凡已召出一朵巨大的黑色莲花道：“本想为你留个全尸，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黑色莲花片片莲瓣直奔程浩楠而来，后者不敢托大，运起玄莲功法，唤出一朵青色莲花与之相抵。

李凡将惊鸿剑向上一抛，左手掐法诀，空中浮现数万把惊鸿剑，剑身燃着修罗之气。向下一扣，剑雨密密麻麻直奔程浩楠袭来。

程浩楠忙召出佛法屏障来阻挡，即使有数家功法在身，仍被这修罗剑雨震得浑身发麻，看来李凡这千年灵根之体果真不同凡响。

趁剑雨下落之际，李凡双手触地，地上开出一片彼岸花海，这是婆雅教给她的招式，花海将程浩楠围起来，后者开始缓缓下陷，犹如沉入沼泽。

不得已，程浩楠掐个御风诀，堪堪止住。

转眼一看，灵儿与金凰正在一旁为白虎和祖龙掠阵。

祖龙对上朱雀，朱雀仗着身体灵活的优势，不断喷出黑火，在祖龙周身游荡，试图将他烧死。祖龙则腾空而起，施展游龙之姿，不给朱雀偷袭的机会，空中不断喷出雷电，火，霜，与其斗法。

至于穷奇与白虎则简单得多，二者都是以杀伐见长的灵兽，厮杀到一起，分外眼红，各自张着血盆大口，你一嘴，我一嘴啃咬起来，连声咆哮，厮打得血肉横飞。

蓦然，朱雀身形一闪，双爪勾住祖龙后背，张嘴啄起它的龙鳞来，任祖龙在空中如何翻滚，死不松口，大片大片龙鳞，被啄下，龙血在祖龙身上蔓延。

祖龙连声怒吼，口中不断喷吐火焰，无济于事，不论如何挣扎，始终够不着朱雀身躯。

“金凰，走。”灵儿见状，跃上金凰，迎向朱雀。

只见那朱雀，三五口，就啄出祖龙血肉，仍不断向下狠钻，试图啄出龙骨，灵儿此时赶到，挥舞着手中青绫，将朱雀的喙牢牢裹住，阻止它再伤害祖龙。

朱雀被缚后，仰头一甩，一股巨大的拉力，将灵儿从金凰背上甩出去，金凰见状赶紧去接她，失去灵儿的法力，三两下这青绫就被朱雀撕烂。

朱雀抬头，迎面一个硕大的龙头正望着它，没等它再张嘴，“吼”一声，裹挟着无尽愤怒的火焰将朱雀吞噬殆尽，化为飞灰。

只有一片不引人注意的黑色羽毛从火堆中掉出，缓缓向下，祖龙正在恢复伤口，没注意到这片羽毛，羽毛在风雪吹拂下几经起伏，飘落地面。

伴着一声嘹亮的啼鸣，黑色朱雀腾空而起，重新来到祖龙身前。

白虎咆哮一声，抖动着全身毛发，甩一甩上面的血液，原本白色的毛皮，现在已染成血红。对面的穷奇也不好过，原本生在身体两侧的翅膀，断了一个，侧身满是虎爪印，后腿还被咬下来一块，要不是它的鬃毛够硬，之前那一口，那条腿就断掉了。

穷奇仗着自己身躯高大，加速俯冲过来，与此同时，两颗獠牙上泛起红光，闪烁着闪电击向白虎。

白虎一跃而起，在空中闪展腾挪，并不与穷奇正面冲突。它飞身来到穷奇上方，猛然张嘴，吐出一个白色法球，法球碰到穷奇后迅速爆炸，无数利刃从中飞出，顷刻间，穷奇周身多了数千道细小伤口。

穷奇吃痛，跪坐下来。它张开大嘴，口中涌出一股黑色雾气，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雾气散尽后穷奇恢复如初，向前一跃，将白虎叼住，前后撕咬起来。

程浩楠驭起御风决，抵挡着惊鸿剑雨，不断升高，行至半空，双掌向上一推，屏障化作灵力光球，向上击去，将惊鸿剑幻影，击个粉碎。

“李凡，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做敌人。”程浩楠劝道。

李凡不答话，挥舞着惊鸿剑，不断劈砍而来，所瞄准的俱是程浩楠周身要害部位。

程浩楠不得已挥剑格挡，他望向李凡，满眼俱是心疼，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当初牵手拥抱的两个人，如今要刀剑相向。莫非，这就是人生无常。

正在他出神时，李凡一剑迎面刺来，明晃晃的惊鸿剑，闪耀在程浩楠眼前，他侧身躲过，二者身影交错。

这一瞬，二者身影极近，程浩楠能清晰感受到李凡衣衫划过自己衣服时的痕迹，甚至可以听到李凡的呼吸声，闻到她身上固有的幽香。他禁不住伸出握剑柄的手，想将她揽在怀中，要她永远不要离开。

可惜，这样的错身，只有短短一瞬，还未细细品味，便已消失。

李凡站稳后，挥剑欲刺，天空中突然传来“嗡嗡”声，声音之大，引得场上众人也停手观看。

只见南迦巴瓦峰上的天空已经变成血红色，而在血红色正中央，一道黑色裂缝正不断扩大，从中有阵阵罡风外泄，刚才的嗡嗡声，便是此间发出。

“大笨蛋，你快去，这里交给我们。”灵儿指指峰顶。

程浩楠知道，今天的主要目的不是挽回李凡，而是拯救一百六十多万百姓，他问道：“你们能行吗？”

“没问题，你放心吧。”灵儿拍拍胸脯，“有我和露华姐姐还有不弃大婶呢，放心好了。”

程浩楠目光询问露华，露华犹豫一下，还是点点头。

程浩楠回过头冲李凡道：“今天有事，我们改日再战。”

说罢，大喊一声：“祖龙，白虎，保护大家。”御起御风决，欲飞离此地。

李凡冷哼一声，身侧绽放千朵黑莲，封住程浩楠去路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程浩楠眼看那裂缝越来越大，心急如焚道：“得罪了。”当即运起十成功法，挥起归一剑，空中浮现一个巨大的剑影。随着程浩楠向下一指，那剑影劈碎了身前黑莲，直向李凡而去。

李凡架起惊鸿剑，奋力格挡，双剑一触才发现，这剑影中竟含有黏着之力，自己一时被粘住，动弹不得。

程浩楠早已施展缩地成寸向山上行去。

李凡扔掉惊鸿剑，双手向上，抵住剑影，用自身的修罗之力，生生将其震碎，挺身欲追。

蓦然，身后响起喊话声：“修罗休走，你的对手是我们。”

李凡回头，灵儿，露华，任不离，任不弃等人正盯着他。

李凡一见灵儿与露华，冷笑一声道：“你们先死，给那家伙陪葬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