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坐了回去。
对面的人,身上还是那种清冽的味道,像雪中的孤松,危险,神秘,如冰玉碎,如琴磐声。
她静了一静,灼灼地盯着他,问:“你是人美心善?”
独孤竞的心怦然一跳,面色却平静如常,“不是。”
自从那晚,他站在端木浅的书斋外,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没有办法再以人美心善的面目和姿态,来面对辜星曳。
不是?
其实,辜星曳最渴望听到的,是那句“嗯”。
他身上的味道,说话的声音,明明就是。
可偏偏一副令人嫌的冰冷和傲慢,仿佛又不应该是。
再说,人美心善和她有过约定,她离开临淄王府的那一天,才能看到他的样子。
她微微抬了下颌,问出一个在她心底最关注的问题,“叫什么名字?”
独孤竞忍不住笑了,他是人美心善的时候,辜星曳也追问过他的名字。
“雨花天山,东湖主人首席弟子,独孤竞。”他口齿清晰地介绍道。
辜星曳不屑地说:“你说你是大师兄,就是我大师兄吗,你有什么证明?比如,雨花天山的毕业证明。”
独孤竞不管她这一套,“小末席,是我让李深要求你,要有一封书信,证明你能学有所用。”
这么一说,他就是那个极其恶毒,害她受了不少折磨,令她举步维艰的大师兄无疑了。
大师兄,竟然比沈北还年轻许多。
她一直以为,雨花天山一堆老头。
四师兄李深的年纪就摆在那里,沈北和李深只要一提起大师兄,都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能把嚣张的沈北和持重的李深治得服服帖帖的人,能不是一个比老头还老头的人吗?
辜星曳有些慌乱,雨花天山可是一个非常注重前辈伦理的地方,在前面的人,就永远在前面。
没听出大师兄叫她‘末席’,前面还加了个‘小’字的轻蔑和高高在上吗?
如果师兄们齐聚雨花天山,她辜星曳只要一开门,门前就是五座大山。
不可逾越,不可逾越啊。
而她就是山脚下默默流淌的一道小溪,大山们甚至都感受不到这条小溪的存在。
她赶紧起身,一边克服晃荡的车厢,一边压下内心的震荡,郑重地向独孤竞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大师兄。”
独孤竞端坐着,安然受了她这一礼,忽然道:“叫我‘竞’即可。”
辜星曳表面应了一声,心里却硬气地说,她是绝对不会叫的。
又不是人美心善,叫这么亲近干嘛。
她坐下来,环视车厢。
这辆马车的车厢,比临淄王府的还大些,布置得极为舒适,里面还有些新奇的东西。
打开一只精巧漂亮的木盒,里面的机关,娓娓转动,能传出悦耳的声音来。
还有一套木偶娃娃,圆圆的脸,穿着绣花裙,戴着花头巾,俏俏的,又很质朴。
一个套一个,一共八个,大小不一,有趣极了。
车厢里,燃有一种香料,极轻极淡,甚至不会覆盖到独孤竞身上清冽的味道,让人闻起来,放松又愉悦。
“这是照花楼迎送客人的马车?”她问。
独孤竞道:“照花楼没有迎送客人的马车,平常也不需要,这是我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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