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浅牵她的手时,她就已经留意到了。
他的手,竟不像是拥有玉人之姿的端木浅的。
他的手,掌心粗粝,饮过冰雪,握过利器。
掌纹、伤痕、薄茧,无不浸透着边关严阵以待的时光。
那一刻,她明知道自己很安全,也没有拒绝他伸过来的手,而是让他理直气壮地带她走。
那一刻,她的心有点痛,她想摊开他的掌心,一 一抚摸那些掌纹、伤痕、薄茧。
因为那里,是端木浅的曾经,有端木浅的故事。
端木浅以自请回边关为要挟,固然是他的杀手锏,但也是他和太后之间,最微妙的、需要精心修饰的,不能提的平衡点。
而他为了她,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暴露了出来。
幸而她三叔不是别有用心且搬弄是非的人,否则端木浅的那番话,已经触动了太后的逆鳞。
辜星曳在心里叹了一声,殿下自己处境艰难,却从来拼尽全力要保护她。
端木浅吻了吻她的头发,轻轻问:“当时怕不怕,有没有想起我?”
他想问辜星曳的,其实是她想不想他。
因为这一天里,除了担心,他尝尽了思念。
可他没有勇气问,只怕辜星曳又给他一个清奇的回答。
他的手臂,像一株古老的,雄健的藤蔓,幽幽地,静静地,缠绕着她。
灼热的胸膛,抵着她的背。
辜星曳背上的肌肤,比她的心还烫。
身躯软软的,脑袋醉醺醺的。
她像在这春天的藤蔓上,无力的,慢慢的,绽放的一朵小花。
她动也不敢动。
她实则是一个逃兵,被抓了回来,心全是虚的,还没辩解,就被端木浅看得透透的,只好承认,“怕,我想殿下会来救我的。”
“既然知道我不会放手,为什么还想逃?”
她其实知道他的心,只是有消弭不了的顾虑,和不断晃在她眼前的那个人。
端木浅一想到这里,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他箍得她霸道又热烈,她在他的炽热中,像一滴露珠,几乎蒸发殆尽。
为什么要逃,辜星曳不能说,脑中一片纷乱,双臂被箍得生疼。
端木浅的声息,近在她的耳畔,沉沉的,愈发危险。
正当她觉得快要被他吞噬的时候,端木浅放过她了。
只听见他困惑的声音。
“辜星曳,为什么我闻到了一股香气,清新,香甜,就像苹果树和梨木的味道?”
辜星曳更慌了。
这个问题比之前的更难回答,有可能让她暴露身份,让端木浅发觉,她就是从前姬家的那个小丫头。
她努力地清醒,因为断定端木浅和姚拂之间没那么亲近,镇定地胡诌道:“其实,娘子的头发都是这个香气。殿下少见多怪,没见过世面罢了。”
这么一说,真把端木浅唬住了。
他从来没有和哪个娘子,像和辜星曳这么亲近。
即便不能全信,他也没法怀疑和推翻。
只是刚刚那一刹那,因为那股香气,他差点怀疑,辜星曳就是当年姬家那个小丫头。
仔细想一想,觉得不可能。
如果她是,姬荀骓会派杀手暗杀她?
如果她是,姬行尘又怎么会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去请自己的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