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纪间蕊双眼紧闭,一句话也不说。
晚上的河水凉得透心,姬荀骓的手指都在滴水,知道她熟识水性,用手背拍她的脸。
“纪间蕊,你把眼睛睁开,我知道你不是溺水。”
看她这副倔强的样子,姬荀骓一边生气,一边心疼。
“你赶紧把湿衣服换了,如果再不睁眼,我,我就亲自给你换衣服了啊。”
萧存担心他们两个会掉进河里,把这条船上的物品准备得那叫一个齐全,连他平常穿的衣衫,娘子穿的衣裙、鞋、披风、帷帽都准备好了。
他当时还认为萧存想多了,结果他和纪间蕊一个不落的都掉进了河里。
他们一个不会用船桨,还自不量力企图依靠自己游到对岸。
另一个知道凭着她的体力游到对岸是绝没可能的事,只得跳下去捞她。
纪间蕊冻得脸色乌紫,还坚持对他不理不睬。
姬荀骓觉得好笑,指关节在她脸上蹭了蹭,滑腻的触感令他莫名消了气。
“你再不吭声,我就当你溺水,我就,就只好口对口呼气了啊。”
事实证明,纪间蕊从来不受威胁。
他的威胁一次又一次以失败而告终,最后只能以他的妥协为台阶。
姬荀骓知道她的条件是什么,想了想,终于说:“好吧,你愿意嫁给我家三弟,你就嫁吧。
他和商氏已经和离。我也不会逼你们离开玉京。
你听不出来吗,那只是气话。
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的弟弟,另一个是绝代的佳人,我怎么忍心逼你们去那种流放圣地。
再说,还有太后和陛下给你撑腰呢。”
他想,如果他实在受不了的话,他倒是可以离开玉京。这样,未必不是海阔天空。
姬家,老大人就只重视他已经不在人世的兄长,兄长去世后,老大人便去中京当起了甩手掌柜。
他一个寒门庶出的长子,怎么会想到姑母能一鼓作气,走到皇后乃至太后的地位,又怎么会想到,最后只能是他被迫出来,独自扛着姬家的立场和大旗。
如果不是姬家的立场,他和纪间蕊不会有这八年的相持不下。
朝堂上,他夹在太后和今上中间就跟个馅饼似的。
太后即便想称帝,前面就能一帆风顺吗?
即便称了帝,她的年龄劣势就摆在那里。
到时,这个天下最终还是要还给端木姓王族,甚至还有可能落到外戚张家手里。
那时,姬家就只是一个隆重的过去式。
这些他想得比任何人都清楚。何去何从,还不如现在就激流勇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纪间蕊还是不为所动。
她到底要什么?
想起她跳进河里之前他对她说过的那句话,算了,她都要嫁人了,而且还是嫁到他家来。
如果这个时候他还不说点什么,此生就再没有机会让她知道了。
他用手指轻轻划掉她眉上的水滴,心无比酸。
“间蕊,我不想让你离我太近,是因为……,是因为你是我一直钟情的女子。
我明明知道你恨我防备我,却没办法守住自己的一颗心。
我对你抱有莫名期望,总以为我们还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