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停停半个多小时才到了地方,是一叫家申洲故事的,民国风情餐馆。下了车我很自觉的想要跟在他身后,可他似在有意等我,放慢了脚步。等我跟上前来,跟他并肩后他才附和着我的脚步,不紧不慢的往里走。
“这是一个亲戚家的餐厅,里面的申洲菜做得很地道,一会儿点几个觉得好的给你朋友带上。”
他一路都很照顾我的情绪,又如此体贴入微替我想着这些小事,我心里忍不住泛起了丝丝甜蜜。譬如此刻,我只会乖巧的“嗯,好,谢谢啦。”
“谢什么,以前也没少打扰栗阿姨。”
我朝他笑笑,他又反问我:“怎么不纠正我了?我还记得第一次去你家,叫你妈栗阿姨的时候,你给我说‘我妈不姓栗!’你那认真又执拗的样子,我现在想想还有点发憷。”
也不知道他是在没话找话说,还是真的对蒙城的往事印象深刻,但是他刻意提起的这些往事,真的令我很受用。我们似乎又回到蒙城时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会陌生又不会令对方感到压力,一切都刚刚好。
“我那时候就觉得你叫错了,没想那么多。”
昏黄的怀旧灯光洒满厅堂,墙面上贴着申洲风景和古建筑的老照片和报纸,窗户也做成了复古的木质雕花样式,柜台前留声机播放着舒缓的音乐,里面的服务人员穿着修长的旗袍。看见两人进来,欢迎问好,一个领班模样的人,从里面走出来热情的招呼滕予洲。
“滕总您好,您定的包间有两位客人已经到了。红姐刚刚还在念叨,您怎么还没到,我现在打电话告诉她您过来了。”
滕予洲心情很好的回:”不用,你们忙吧。别影响她做生意,待会我再找她。”
“哼,做什么生意做生意,这么久不过来,来了还不第一时间过来看我,我刚还去包间帮你关心了下朋友,下楼就听见你说待会在找我!果然是儿大不由娘呀!你们一个个的,都一个德行,白疼你们一场了。”
一个穿着黑色金丝绒旗袍的女人,从楼上娉娉婷婷的走下来。头上烫了老申洲式样儿的卷发,一层黑色纱网斜斜遮住半个额头,浓妆艳抹的脸上半是嗔怪半是生气的撅着红唇。明明已经徐娘半老,却依然做着小女人的撒娇模样,我脑中惊现电视上,妓院里老鸨跟嫖客嬉笑打闹的场景。
“才几个月不见,红姐你又年轻了。哪里做得头发,很配你气质!嗯,旗袍是郭师傅做得吧,很适合你。”
这是滕予洲嘴里说出来的话吗?我哽住喉咙双眼圆睁,而后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楼上下来的‘红姐’。
红姐好像很是受用,我看着她抬起纤纤玉臂,伸手捶了下滕予洲的胸口。
“又来这套,油嘴滑舌的,说再多都不如常来店里坐坐!”
“呵呵,知道了,这段时间有点事耽误了,有空我会常来看你的。”
“这还差不多,还有福元那小子,他总没什么可忙吧,整天也不见人影,看他下次来我不踹他屁股。”红姐气鼓鼓的说道。
“行,我改天约他过来,你穿上你最尖的鞋。这脚你不踹尽兴了他走不了!”
“你个臭小子,跟福元一样惯会说这些好听的哄我!赶紧上去吧,别让你朋友等急了。”
“嗯,那我们先上去了,待会我过来看你。”
“我又不是美女,看过了还有什么好看的,赶紧陪你朋友去吧。”
滕予洲没有要介绍我跟红姐认识的样子,我礼貌的跟红姐笑了笑,她也回以微笑。跟着滕予洲上了二楼。打开包间的门,看见葛宏宇坐在赵璇身边正殷勤的帮她倒果汁。滕予洲煞风景的‘嗯哼’一声,两人抬头看过来。
“嗨,栗助理,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葛秘书。”
“呵呵,叫我Gav,或者宏宇都可以,不用葛秘书葛秘书的叫显得生分。”葛宏宇化身社交小助手自来熟的跟我套近乎。
我对葛宏宇的突然热络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看着已在上首落座的滕予洲。他点了一根烟,火机放在桌上。口中吐出烟雾缓缓道:“叫什么都可以,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讲究。”
“那我以后叫你Gav吧。”我坐在葛宏宇帮我拉开的座位上回道。
“我更喜欢你叫我宏宇哥。”葛宏宇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
旁边赵璇开口笑道:“行了你,滕总面前你也敢称哥!有点自知之明吧。”
葛宏宇拿起菜单递给我:“来栗助理,噢,不,青见看看喜欢吃什么。你们没来前,洲哥已经让我点了几个申洲特色菜,洲哥说你喜欢吃辣的酸的,我们也帮你点了几个,就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忌口吗?你在看看有其他喜欢的吗?”
我接过菜单翻看了几下,菜价果然不菲,可以说跟粤来居有一拼,有的特色菜甚至还要超标很多!四个人的饭局他们竟点了十几个菜。这个申洲故事门面看着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虽然只有上下两层,但不管是一楼堂食的小隔断,还是低调奢华的二楼包间,处处都透着店主的精致和小心机,酒水饮料也都是中高档居多,桌上摆的也是鲍小曼之前提过的lx果汁。
“这些就很好,我没有什么要加了。”
葛宏宇给滕予洲倒了一杯茶,拿着茶壶又化身waiter绅士的问我:“Juice or tea?”
旁边正拿着果汁瓶准备给我倒上的赵璇,斜眼横过来:“在公司里抢我工作,现在还想抢我风头,这么没眼力见,还怎么给滕总做秘书,我看你这秘书真是快要做到头了。”
葛宏宇一手拿茶壶另一只手连忙拜拜:“Sorry!Sorry!冒犯了,冒犯了。您继续,继续。”
滕予洲靠在椅子上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什么也不说,只看他俩笑闹。等红灯的时候就看到他似是想拿右边操作台里的烟,不过最后又塞进去了。
我一手扶住杯子谢谢赵璇,一边心里嘀咕滕予洲可真会找人,一个秘书一个助理。
虽然我跟赵璇经常在工作上打交道,但是毕竟没有深交,赵璇看起来很适应,她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局促的我。一改往日御姐范,温和的问:“来申洲多久了,在世洲这一段时间还习惯吗?”
“有四个多月了,我觉得还好,我有同学在这里,我们经常一起聚聚。”个屁。
“同学也在咱们大厦上班吗?来了之后出去转转没有?我可以给你们做向导,我可是地道的申洲通。”赵璇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
“呵呵,谢谢璇姐,她不在这边,不过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
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十几道菜上齐,红姐端了一个托盘。人跟声音一起进来:“听小陶说你点了白粥,怎么了?是胃又不舒服了吗?我就说平时不要喝那么多酒,现在年轻瞎折腾,等你像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健康有多重要!你爸也不管管你。”
“你怎么还亲自送来了。”滕予洲也没起身,随手将烟蒂拍到烟灰缸里笑着问。
“想给你们送几瓶我新得的酒呢,我一看怎么一桌子好菜不够吗?还要了一罐白粥,我肯定要亲自过来看看!”红姐走到滕予洲近前,将托盘上的碗和陶罐放在转盘上,还贴心的盛好放到他面前。
“我没事,胃不行的那是赵福元。”边说边将面前的碗放在转盘上,转给了旁边的我。
其余三人看着他这波操作,都没说话但是眼神具是意味深长,我脸色微红说了声‘谢谢’。
“这位是?不介绍下吗?”红姐眼睛看着我,话却是对身边的滕予洲说的。
“我亲自带你这里吃饭,当然是自己人。”滕予洲从进来连抽两支烟,这会儿第二只抽完将烟按灭在烟灰缸中。
“自己人?那更要好好认识一下,是不是姑娘,哎,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耶?”红姐半开玩笑的追问。
我还没搭话,滕予洲已抢先替我回了,他抬头看着一旁站着的红姐,玩味的痞笑:“怎么,你是我爸派来的卧底吗?打听那么多。”
依然没有要介绍我的意思,我只能得体的坐在那里又冲着红姐笑了一个,刚刚因为他那两句‘自己人’升起的甜蜜指数一瞬间归零。
不怪红姐好奇问的多,滕予洲每次来都是跟很熟的朋友来这坐坐,更多的是替家里照顾她这生意。他从小就心高气傲桀骜不驯,从不乱交朋友不管男女。
红姐嘁了一声“不说算了,我还不稀的知道哩!你们吃饭吧!我走了。”话罢,优雅妩媚的一扭腰离开了包间。
“红姐是滕阿姨生前的朋友,说话做事一直都这样,很随性的。不过人很好的,很关心洲哥的终身大事,怕他找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你以后熟了就知道了。”葛宏宇看着我说道。
“噢......”我了然的冲他点点头,表示我没在意。
“你话真多!”滕予洲打断葛宏宇,拿起公筷侧身给我夹了一块糖醋小排。
缓和的说:“尝尝红姐这做得排骨,味道还是不错的,喜欢的话以后可以跟朋友一起过来。”
“报洲哥的名,可以免单。”对面的葛宏宇继续发挥话痨本质。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不要脸面吗?”赵璇在一旁嫌弃道。
葛宏宇突然一改刚才的社交达人脸,一本正经深情款款的对着赵璇说:“那我可以不要脸的跟你在一起吗?”
刚把盘中小排骨塞进嘴里的我,突然被这错不及防的表白吓了一跳,嘴里叼着那块排骨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说什么呢你!”赵璇脸色微红的瞪了旁边的人一眼,用手撩了一下头发掩饰的喝了一口桌上的饮料。
“当当当”上首的滕予洲用火机敲了三下桌面,看着两人道:“现在是在吃饭,我想吃人吃的东西!”
同为女人我多少能感觉到赵璇对葛宏宇矛盾的心里,看这样子小奶狗化身小狼狗对极品御姐已经展开猛烈攻势,赵璇的矛盾点我猜测很有可能是年龄问题,葛宏宇不高,目测一米七多点,赵璇若是穿上十几公分的鞋,说不定还能压他一头。而且他还长了一张清纯小哥的娃娃脸,还挺白,整体看起来比我还小!听说赵璇上个月刚过的29岁生日,葛宏宇喊滕予洲哥,极有可能跟滕予洲是一年人或是更小,大了至少三岁呢。
一顿饭下来,都是赵璇和葛宏宇在跟我聊着。要了两瓶红酒,滕予洲自己喝了一瓶,饭菜反而吃的不多。饭后,红姐将我们四人送到门口,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夜风徐来阵阵寒意,里面的领班小陶手里拎了两个包装精美的袋子送过来,红姐递给赵璇和我。
“我自己做的小点心,你们两个第一次来给你们拿些尝尝,喜欢就常来红姐这吃。”
“谢谢红姐。”我干巴巴的道谢。
“谢谢红姐,您这里的环境和菜品真的非常好,尤其是那道熏鱼特地道!不知比我妈做得好吃多少倍。”赵璇开口道谢。
“哈哈,你们喜欢就好,都是申洲小菜,年纪大了就喜欢以前的东西。”赵璇跟红姐寒暄着我安静的站在滕予洲身旁,像个带着假面面具的假娃娃。
代驾将车开过来,滕予洲拉开车门示意我上车,我站在车前跟三人寒暄再见,见我上了车,他帮我关上车门又跟外面的三人交代了什么事情,葛宏宇又是点头又是傻笑,红姐也在一旁呵呵直笑,赵璇背对着我看不见她的样子,我看见滕予洲跟他们三人挥手作别,然后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一屁股坐在我旁边,车子启动缓缓驶离。
跟他坐的那么近,我真怕他听见我心跳的声音,我默不作声的将腿上的包放在两人中间,腾出一只手使劲掐了下大腿。我状似随意的转脸看向身边的人,没想到滕予洲也在看我,我俩错不及防的对视片刻,我羞涩的转过头没忍住笑了,错过了旁边滕予洲也牵起嘴角的微笑。车厢里三个人都不说话,气氛诡异的和谐。
“十一放假有什么安排?回家吗?”滕予洲主动打断安静。
“下个月十号有订货会,十一怕肖总监有别的安排暂时不打算回去了。”
“哦,销售部有你这样敬业的员工,肖郑毅躺着都要笑醒了。”
我:“......”
我此刻全身躁动,大脑短路,平时能跟鲍小曼掰扯的嘴上功夫,此刻全都退化了。车里开了空调,我忍不住上下抚了下双臂。
“冷吗?”
“啊?嗯,有点儿。不过,没事儿!”
滕予洲探身帮我把空调调小,“不用忍着,申洲九月后早晚气温温差还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