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七愣了一下,微微垂头,改口喊了声,“师兄。”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兄?”洛回春唇边还带着笑,嗓音却不似平日里那般温和近人。
青七察觉不对,连忙开口道:“我不会在此就久留的,看完三公子的病状之后我立马就走……”
“走?”洛回春色平静地说:“行啊,那你走的时候记得把谢玹也一并带走。”
“这、这……”青七心说这事根本做不到啊。
但是师兄看起来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明显的,还生气地很。
他心头越发突突,本来想偷偷地来一趟看完三公子就走,抱着些许侥幸的心说洛回春每日那么忙也不能说碰上就碰上,没曾想刚到这就遇上了。
“你为了不在此多留,还真想着把人带走?”洛回春些许罕见的怒色,沉声道:“姜术,你这些年数次经过雨江州而不入家门,真是好大的架子,跟谢东风走了之后,你就当真把别的都全抛了不成?”
姜术是青七的本名。
已经好些年没人这样叫过他了。
青七浑身一震,抬头看了洛回春一眼,又立马低下了头,轻声道:“当年我跟主上走的时候,师兄曾说过,踏出府门一步就永远也不要再回来,我、我不是不想回来,只是不想再让师兄因我而
动气,心生不悦。”
青七是谢东风生母承宁公主心腹的儿子,宫变之后流落他乡,挨饿受冻吃了好几年的苦,后来机缘巧合地被洛回春捡回家,还拜入方妙手嫡系门下做了弟子。
因为头脑聪明,年岁又同洛回春相仿时常一同学医读书,所以备受优待,过得同这府上的小公子一般无二。
直到七年前谢东风是为了替五弟求医才上门来,结果走的时候,不光请走了方妙手,还顺便带走了十几岁的姜术。
姜术的师兄、雨江洛家的大公子自打出生以来就诸事顺遂,与年少时的谢东风齐名一点也不逊色,甚至还因为家中长辈早早避开各方争斗,多了几分闲情逸趣。
偏偏,他这个被洛回春当做亲手足的师弟被谢东风说带走就带走,成为了洛大公子完美无瑕的人生里唯一的例外。
七年前的洛回春还没有今日这般沉稳大气,明面上看起来脾气再好,其实也是个自小没受过挫折,从没失去过什么的少年人。
洛回春知道谢东风身份特殊,若是哪天暴露了必然是祸及全族鸡犬不留的下场。
所以洛回春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把“搅入朝堂之事,必会引火烧身甚至祸及亲属,你今天若出了这道门,就再也不是我家的人”
这样的狠话都说出来了,结果姜术非但不松口,还应下了。
姜术这些年一直因为当年说走就走的事儿觉着自己对不住师兄、愧对师门,越发不敢回来。
而洛回春这些年看似过得十分逍遥,天下人看他都是平生多快意,一生无憾事,实际上心里却有那么一块地方因为在一年又一年的“等师弟回家认错”里,渐渐等成了一个无法抹去的执念。
那一年也是在这庭院里,少年朝着师傅的药堂方向跪下哐哐哐三叩首谢过师恩谢过师兄多年关照爱护说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连累他们,就噙着泪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走,就是七年。
他隐姓埋名成为了谢珩数百青衣卫中的一个,为其奔走卖命,数次经过雨江州,果真再也没有同方府与洛府有半分的瓜葛。
洛回春一开始还想着,只要师弟回来,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和以前一样对他好,可这师弟小时候看着机灵乖顺的,却是个死心眼,真的就一去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