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万金被拎着飞了一路,手软脚也软,坐在云客居的雅间里,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端着筷子和碗的时候都有点打哆嗦。
容生看着他这模样,却是心情极好。
也不知是什么恶趣味。
四公子气的多吃了两碗饭,一顿饭吃下来,愣是没开口同容生说一个字。
他离开包厢下楼的时候,都没笑。
天知道总是笑脸迎人的谢四公子面无表情的样子有多活久见。
吓得云客居的李掌柜紧张兮兮凑上前,一个劲儿赔礼道:“是不是今个儿的酒菜不和侯爷的口味?真真是对不住了,原先的主厨昨日忽然病倒了,所以就让旁人来代两天,您要不再坐坐?我让人再给侯爷做一桌……”
谢万金一颗心还在轻颤着,也不太愿意开口说话,只是见人家云客居的掌柜都紧张成这样了,不得不开口说了一句,“同酒菜无关。”
李掌柜闻言,脸色顿时更紧张了,“那就是底下的人招待不周!侯爷您大人有大量……”
他说着,差点就带着云客居里一帮小二和跑堂的给四公子跪下去了。
这会儿不是饭点,酒楼里人不多,但是架不住李掌柜这一言不合就要跪下请罪的阵仗,引得门外经过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看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权贵在耍威风欺凌弱小。
“同你们没什么干系。”谢万金无奈的开口道:“我就是脸被风吹僵了,一时半会儿笑不出来。”
众人闻言,顿时:“……”
李掌柜抬头瞧了瞧谢万金,一时不知道该信这话,还是继续说点好话。
一旁的容生却忍不住笑了。
少年艳色独绝,姿容无双,哪怕在是微微勾唇,也美得惊心动魄。
楼中众人都看呆了。
谢万金有些恼火,狠狠的瞪了容生一眼,也不管云客居这些个人到底有多忐忑不安了,抬脚就往外走。
容生步履从容的跟上四公子,同他并肩而行,语调缓缓道:“方才
不是你自己说的走不动道?”
“我只是说我饿得走不动道,并没有让你拎着我在天上飞!”谢万金憋了好半天的火气,这会子被他这样一击,实在是有些压不住了。
他走着走着就停住了,转身看着容生,“那我还让你放我下来呢,你怎么不听?”
容生眸中有零星笑意流转,毫无诚心的开口道:“风太大了,我听不清。”
他这话,于是说是解释,还不如说是拿四公子寻开心。
谢万金长大这么大,也极少这么生气过,当即道:“那你怕是聋了,早点去找个大夫看看吧。身上有没有银子?没有的话,本公子替你给!”
他说完这话时候,就继续大步朝前了。
这一路竟然都没有再开口同容生说话。
少年觉得有些意外,不由得开口问道:“真有那么怕?”
“你不是废话吗?”谢万金深吸了一口气道:“谁还没个怕的东西了?”
容生徐徐道:“我没有。”
四公子这一口气都还没出顺,就又被他噎了一下,没好气道:“你算人吗?”
容生眼眸微眯,语调微凉道:“你再说一边?”
谢万金心里那一个叫憋屈啊,但是他又打不过容生,每次都只有只挨揍的份。
他在心里默念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国师大人是天上来的神仙,怎么能同凡夫俗子相提并论呢?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四公子虽然心里极其不情愿,但是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是相当的真诚的。
容生定定的看了他片刻,微微勾唇道:“行了,说的这么违心,心里还指不定怎么骂我。”
谢万金揉了揉有点发僵的脸,顺口道:“岂敢岂敢。”
哪知容生竟然还和他较上劲儿了,凉凉的问道:“不敢?”
四公子磨了磨牙,又换了个词,“不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容生也没法子再挑他什么错处,便没再说
话。
谢万金脚踩实地走了两条街,方才吃的也挺饱的,身子渐渐的回暖,人也有点缓过来了。
只是还笑不太出来。
往常他过长街总要逗逗这个,朝那个笑笑,今日却把三哥身上那股子“离我远点”的劲儿学来了一两分。
这一路,愣是没人敢同他打招呼。
于是,两人清清静静的回了暖风别院。
进门的时候,大富大贵就迎了上来,开口道:“方才宫里来人办了好些典籍过来,他们说是公子让他们送过来的,所以奴婢就让他们都搬到公子屋去里了。”
“有好几百本呢。”大贵忍不住问道:“公子从前不是什么爱读书的人,怎么现下突然用功起来了?”
两个侍女跟在谢万金身边时日已久,最是清楚自家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吃不了习武的苦,蹲马步片刻的功夫的就喊累,习文看书,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能趴在桌子上梦周公去。
当年谢家还只是一方名门的时候,四公子都不曾想过要刻苦用功考功名,如今他成了万人之上的锦衣侯,反倒要来看书了,怎不叫人难以理解?
谢万金平日里同侍女们说说笑笑的没个正经模样,也常听得小姑娘们打趣自己。
可自个儿容生在边上站着,他再听这话心里怎么就那么堵得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