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万金坐在地上看着容生陷入沉思之中,久久未语。
四公子对上少年的双眸,好似从他眼眸深处看到了什么一般,忽然明白了几分。
他连忙站了起来,只能一手掐在自己的胳膊上,硬生生从伤口处挤出鲜血喂给少年,根本不容他再拒绝。
容生猛地回过神来的时候,口中已经满是温热的铁锈味,霎时瞳孔微缩。
“咽下去!”谢万金生怕他不肯喝,浪费他这些血,咬牙道:“你知道本公子这宅子多少银子买的吗?我还没住几天呢,你要是死在这,这地方就变成凶宅了,我以后怎么住?”
容生眸色幽暗的看着他,生生的将口中的血咽了下去。
这么硬挤,谢万金没一会儿痛的有些忍不住了,往手腕往前递了递,“你还是自己吸吧。”
容生迟疑了片刻,而后一口咬了下去,开始吸食鲜血,平复周身。
四公子扭头看了另一边,心里默念:不看就不疼,不看就不疼……
如此反复念叨了数遍,他忍不住低骂:“这他娘的也太疼了吧!”
不多时,容生喝的差不多了,就直接松开了谢万金的手腕,躺在榻上平缓呼吸。
四公子疼的倒抽了好几口冷气,一边取出袖间的锦帕捂着手腕,一边回头看少年,眸中满是担忧之色,“容生,你上回同我说你寿命将尽……”
谢万金还在纠结怎么说好呢,容生直接哑声打断了他,“是真的。”
四公子顿了顿,先前在西楚皇宫的暗室里,容生说起这话时,玩笑一般轻描淡写,他那时听了只觉得被人戏弄有些恼火,这会儿忽然回想起来,心尖好似忽然刺痛了一下。
片刻后。
他才回了回神,故作从容的开口道:“容兄,这世上任何事都可以拿
来开玩笑,但是生死不行,说多了,容易真的短命。”
容生喝了不少血,这会儿脸色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吓人了。
他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是真的。”
这一回,谢万金没法子再往好处想了。
四公子闻言,站在榻前,沉默了好一会儿,把那日在西楚帝君寝殿之中听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回想了一遍,才开口道:“慕容渊不是说你们西楚国师都要弄那个什么同心盟吗?你为什么不用?”
容生缓缓道:“原本是想过用的。”
当初他查到八殿下的踪迹,发现温酒同西楚宫中那几位都不同,其实也曾动过这个念头的。
所以容生才煞费心机的把温酒弄回西楚去,结果温酒身中恨骨之毒,却执拗着不肯忘记谢珩,这同心盟必须得两厢情愿,否则根本就结不成。
这人总有办法留住,要两厢情愿却难如登天。
容生抬头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人不是被你那个长兄抢走了么?还是你帮着抢的。”
谢万金听到这话,都顾不得手腕疼了,当即道:“阿酒本来就是我家的,你才是半路杀出来抢人的,容生、你讲点道理。”
容生也不同他争辩,只微微勾了勾唇。
四公子见他这模样,心下又提醒了自己一遍不要同半死不活的人计较,开始想法子,“不是说只要挑一个西楚皇室的人就行吗?”
他琢磨着同心盟这玩意到底是要怎么搞,想了片刻,又道:“虽然慕容氏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但是那个慕容念不是还活着么?只是不知道现在人在哪,找一找吧,总能找到的,关键是……”
谢万金忽然想到了关键是国师大人挑啊,不然早就和人结下同心盟了。
他忍不住皱眉
看着容生,“你就不能凑合一下吗?先把性命保住了再说。”
容生毫不犹豫道:“不能。”
谢万金登时无言以对,心道:
你以为这是挑萝卜白菜呢?
这不成那不成的,活该你受罪。
四公子腹诽着,但是该操的心还得继续操着,“你说你这人啊,命都快没了,还不赶紧想办法自救,你还来帝虚耗光阴作甚?”
他说这话的时候,全然忘记了是自己邀人家来帝京的,只一心想着:有这空闲功夫,你想办法让自己活几年不好吗?
容生恢复了些许气力,伸手扶住床柱缓缓的坐了起来,眸色幽幽的看着眼前人,“想来尝尝帝京的美酒,来看看帝京有意思的人。”
谢万金愣了一下,“那也不急在这一时……”
容生不咸不淡的打断他:“若是我只有这一时呢?”
巧舌如簧如谢四公子,这会子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张了张嘴,憋了许久才憋出来一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们西楚国师府本来就是个神神叨叨的地方,你多用点心,一定能有法子能多活几年的。”
容生笑道:“你倒是想的挺好。”
“多想想好事才能遇着好事。”谢万金很是认真的同他道:“容兄,你这一天到底的想着反正也活不久了那就算了吧,你不短命谁短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