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万金跟着谢玹走到御书房的时候,陛下已经在御案后坐着了。
折子堆了好几叠,谢珩正在批阅。
“陛下万安。”谢万金生怕被揍,连忙上前问了声好。
他偷瞧了一眼长兄的面色,琢磨着先说几句好话缓和缓和。
奈何陛下忙的很,愣是充耳不闻,好似完全没看见跟前有他这个人似的。
他回头看了谢玹一眼。
只见首辅大人如常,好似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一般,上前同陛下道:“今天朝臣所奏先帝幼子之事,我先前已同长兄提过,这流言蜚语尘嚣日上,定然不会空穴来风……”
“首辅大人所料不差。”谢珩一边批着折子,一边抬手示意早就候在一旁的青衣卫开口。
那青衣卫朝谢玹道:“赵曦先前一直同七公子同住,遇乱时又与六小姐一共去了别庄避难,后来大乱初定,他却忽然失去了踪迹。属下前些日子奉命追查这流言之事,几经周折,竟在乌州境内发现了他和前朝旧部的踪迹……”
“果然是有人在暗地里图谋生事。”谢玹闻言,并不觉得奇怪,面色淡淡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是平白无故发生的。”
谢珩点了点头,颇是认同三公子的话。
谢玹思忖了片刻,不屑道:“区区流言就想撼动我新朝根基,简直异想天开。”
“三哥说的是!”谢万金在一旁听了许久,好歹是听出个所以然来了,连忙趁机插了一句,“那些前朝余孽若是真有本事,就不会变成丧家之犬,无家可归了,长兄……你说是吧?“”
谢珩故意不接他的话,薄唇轻勾,嗓音含笑道:“有我们首辅大人在,不管他们怎么闹腾,也不过是小把戏而已,不值一提。”
首辅大人一听这话,又觉得陛下太过放松警惕不好,微微皱眉道:“赵曦年纪虽小,却多智近妖,若他真心要生事,只怕这次麻烦不小。”
“若他真的有那个本事,只管来抢便是。”谢珩却并不在意,搁了手上刚批阅好的奏折
,徐徐笑道:“只要他扛得起这万里江山,我就是把这个位子送他又何妨?”
陛下俨然一副巴不得赵曦赶紧来抢龙椅的模样。
边上的王良和一众内侍以及几个青衣卫听得纷纷低头退了出去,生怕待会儿首辅大人生气殃及他们这些池鱼。
连谢万金都不着痕迹的往边上移了两步。
片刻后。
谢玹皱眉,嗓音清冷道:“陛下方才说什么?”
谢珩搁笔,抬头看他,丹凤眼里笑意流转,“我的首辅大人啊,你怎么又生气了?”
首辅大人眸色如墨的看着他,就是不吭声。
谢珩含笑起身,一把揽住了谢玹的肩膀,把他拉到一旁坐下,然后把批好的折子都推到了他跟前,徐徐道:“以前不见你脾气这般大,怎地?做了首辅之后,官威日重,到了我跟前都不肯放下了?”
谢玹不悦道:“明知故问。”
谢珩低低笑了,“好好好,我下次不说这样的话了。”
最多不当着首辅大人的面说就是。
奈何谢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他。
谢珩愣了一下,猛地反应归来,连忙一脸正色道:“朕、朕再也不说了,成了吧?”
他心里住了个洒脱不羁的少年,哪怕高坐至尊之位,头带帝王冠,受千万人跪拜,护得住这万里江山,担起住千钧担,私底下依旧是那个喜欢同弟弟说笑的谢东风。
谢玹没应声,低头翻开他批过的折子慢慢看着。
谢珩笑了笑,继续提笔批阅奏章。
这些个大臣也不知是不是拿俸禄拿的很是忐忑,一天不写几份奏折,就好像自个儿没用心办事一般,见天的上折子。
陛下看得一目十行,朱笔一批,恨不得把笔当长剑,这奏章当做人,一笔就是一剑砍下去,这些个人和事就都消停了。
他与首辅大人时不时说些朝堂上的事,总是一个笑,一个皱眉,渐渐把堆积着的奏折都批阅了一遍。
谢万金就站在一旁等啊等。
长兄和三哥虽然都在忙,但是他们起码有得坐
啊。
他就惨了。
先前在议政殿就已经站了半天,这会儿又累又饿,站都快站不住了。
那两位一同忙着,愣是当做边上根本没有他这么一个人。
谢万金心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长兄果然是和三哥在一起待久了,如今不开口训他,也不动手揍他。
只一句便把他叫过来,在这御书房里罚站。
边上也没旁人,谢万金想求救都没人能救他。
四公子硬撑撑了许久,实在忍不住才开口喊了声,“长兄!”
谢珩只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谢万金走到御案前,伸手摁住了谢珩正在看的折子,笑的跟哭似的,“长兄,我错了。”
谢珩这才在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瞥了他一眼,“我们四公子哪儿错了?”
谢万金小声道:“我哪儿都错了。”
“毫无认错的诚心。”谢珩用笔瞧了一记四公子的手背,语气微沉道:“继续去边上站着。”
“我站不住了……”谢万金手被敲痛连忙收了回来,又听到长兄这话顿时苦了脸。
他大半个人都趴在了桌案上,一副没脸没皮的模样,“我有诚心的很,我都知道错了……你们这样……还不如揍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