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招了招手,示意四公子近前来。
谢万金眉头微跳,连忙凑上前问道:“什么事啊,只有我们两个人还要悄悄说?”
哪知话声未落,谢珩忽然抬手一把捏住了四公子的脸,跟逗胖娃娃的似的捏了捏,有些好笑道:“万金啊,他们来了西楚之后一个个愁的吃不下睡不着的瘦了一大圈,怎么你到了这还胖了?”
“哪有!”谢万金坚决否认道:“我没胖!我就是连着好些天没睡好觉,脸肿了!长兄!你快把手松开,回头再给我捏的更肿了,我还怎么见人啊?”
四公子生怕被人外头那些人听见了,还只能压低了声音喊,别说多委屈了。
谢珩却不吃他这套,不紧不慢的又掐了一把四公子的脸,这才悠悠然收手回袖,含笑道:“就你这来了西楚之后比回家还舒服的模样,你不留这谁留这?”
“我……我家在大晏!”谢万金接话接的极快,“我父亲阿娘,长兄祖母,弟弟妹妹都在大晏!再说了,我来西楚为什么呀?还不是为了你啊,长兄。”
四公子惯是个会同长兄撒娇的,这会儿没人在,他拉住谢珩的袖子扯了扯,笑着同自家长兄打商量道:“你让秦墨他们留下呗,我想跟你们一块回家,你同阿酒回了帝京之后还要大婚,帝后之礼何等隆重繁复,没我代为操持怎么行?”
谢珩看着他,丹凤眼微眯,“你同为兄说实话。”
“说什么实话?”谢万金听了这话,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实话就是我就想和你们一起回大晏啊。”
谢珩眸色如星的看着他,
一副“你不说老子就不松口”的表情。
窗外夜色悄然,有风潜入,吹得殿中烛火微晃。
盈盈之光笼罩着四公子如玉般的面容,愣是给逼出了几分汗意。
“想和长兄一起早点回家是真话,怕容生想起来之前的事同我算账也是真的……”谢万金声音不自觉的放轻了许多,这一开口之后就忍不住道:“容生这段时日忙,没空计较那些有的没的!这要是你们一下子都走了,他闲下来了,还不得把几年前的旧事都翻出来和我算?”
谢珩听到这,不由得奇道:“你那时候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你这般脸皮厚的回想起来都觉着没脸再见容生啊?”
“我……我忘了!”谢万金脸色微妙道:“士可杀,旧事不可再提!”
“那行,你留下。”谢珩一副特别好商量的模样,徐徐道:“此事不必再议,就这么定了。?”
谢万金急道:“长兄!”
“嗯?”
谢珩挑眉看他,一派帝王威仪,俨然不容四公子再掰扯。
谢万金一脸的生无可恋,慢慢的松开了谢珩的袖子,面容惨惨戚戚,满心凄凄惨惨的开口就唱:“小白菜啊地里黄,两三岁啊就没了娘,我长兄啊有了娘子忘四郎……”
谢珩抬手就给四公子脑袋上来了一巴掌,“说正事,容生这人脾气怪,除了你少有人能在他面前占便宜,阿玹要早些赶回帝京去,换成其他人只怕不知怎么就会得罪容生,到时候人被弄死了都瞧不出异样来。你反正一向心大脸皮厚,这些天在容生面前不也挺自在的么?这样,?你且在西楚多
留个十天半个月的,把后边的事都了了,就回帝京去,到时候各国来贺,送的美人为兄都给你,如何?”
谢珩想着:反正那些美人老子也不要,阿玹也不好,刚好都塞到万金那里去,各方得宜,好得很。
谢万金好几年都没听见长兄一口气同自己说这么话了,一下子还有些换不过神来。
他好一会儿才琢磨出几分味来,“真的都给我?”
“嗯。”
谢珩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行吧。”谢万金想着长兄这脾气,反正他答应是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还不如见好就收。
四公子这般想着,满心怅然的叹了一口气,“长兄没别的事要交代我了吧?那我先出去透口气。”
他走了两三步,忽然又想起什么一般,回头问道:“长兄,那个孟乘云……你真就这么轻易放过了?这人可不会就这么安分的守着慕容羽过完下半生的。”
谢珩笑了笑:“不安分又如何?三公子早就慕容羽府里所有的人都遣散了,门墙全部封死,只送了几个聋哑之人过去伺候,任孟乘云有三寸不烂不舍通天之能,也找不到一个能同他说话的人。”
谢万金眼角微抽,不由得开口道:“还是三哥想的周到。”
如同孟乘云那般的野心之辈,舞文弄墨用笔,蛊惑人心登天直上全靠一张嘴,如今身边只剩下一个活死人一般的慕容羽和几个聋哑之人,不管多少能耐都全无用处了。
便如同猛兽剔去爪牙,囚于牢笼,眼睁睁的看着,等待着死亡降临的那一天。
人还活着,却比失去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