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赵毅抬头,浑浊的双眼看向温酒,目光里满是审视与上位者的威压,嗓音蓦然沉了下来,冷声道:“你说什么?给 朕再说一遍!”
整个龙吟殿的宫人内侍伏地而跪,胆小些早已经瑟瑟发抖。
王良离得最近,频频给温酒使眼色,让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偏生温酒什么都没看到一般,连帝王威仪也不放在眼中,下巴轻抬,迎上老皇帝的目光,徐徐道:“我来同皇上做一桩买卖,若您觉得帝王之尊同人做买卖有失身份,也可以换个说法。”
她不紧不慢道:“我朝历代有千金赎囚的惯例,温酒愿出史上最高价码,买谢珩的命。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赵静怡站在一旁,微微扬眉。
这话说的还算客气,可这字里行间分明只有一条路,无论是什么说法,必须放谢珩。
赵毅面色涨的发紫,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难不成朕不放谢珩,你就宁愿把那些米粮堆着发霉生虫,也不肯拿出来赈灾?”
温酒静默不语。
“最毒妇人心!”老皇帝气的脸色青了又黑,当即怒喝道:“你为了一个谢珩,垄断南州粮市。置北州
千千万万的灾民于不顾……竟然还敢来见朕!温酒,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此言差矣。”温酒微微躬身,垂眸,一副温顺纯良模样,开口时便半点不让。
殿外狂风拂落叶,从门窗处席卷而来,吹得她一身衣袖翻飞。
温酒拢袖,负手而立,缓缓道:“谢珩本就罪不至死,皇上放他归家又有何难?我此番求见,不过就是请您早下决断罢了。再者说,这大晏的江山姓赵,如今饱受苦难的万千百姓,是您的子民,若您这为君为父的都不肯为了他们做一点点让步,又凭什么让我这个胸无二两墨的一介女流,广爱天下,接济万民?”
“你……”赵毅听完她这一番话,气的险些站立不稳,伸手撑在桌案上,一口老血到了喉间,硬生生压了回去。
“皇上!”温酒抢在老皇帝动怒之前,继续道:“我没读过什么书,只晓得揣紧手里的银子,以后才有好日子过,可若是国破家亡,什么金子银子就都没用了……是谢珩同我说,有国才有家,他一片丹心为大晏,从未想过要翻什么前尘旧恨,为何这么多人都这样容不下他?”
她抬眸,
目光灼灼不染半点权谋算计,只一心想知晓为什么。
越是这样简单明了。
老皇帝越是无从问答 。
为什么?
因为种种迹象都表明谢珩是衡国公府余孽!
因为他的存在,随时会牵扯出二十年前的那些旧事。
他……决不能留!
“北州赈灾所需的米粮和钱款,我全权负责,用朝廷的名义派发,皇上是爱民如子的皇上,万民歌功颂德,日后必定流芳百世。”
温酒顶撞帝王雷霆之怒后,一掀裙袂,跪在了殿中央,哀声道:“我愿舍我身家救北州万民,只求皇上,留谢珩一命。”字字夹枪带棒的是她,把赵毅气的半死之后,忽然示好的也是她。
软硬皆施,切换只在瞬息之间。
开出的条件也够诱人。
赵毅面色铁青,思忖片刻之后,开口问道:“你垄断的那些米粮究竟藏在了何处?”
没有直接降罪,这便是有了转圜的余地。
温酒道:“皇上给我一道释放谢珩的圣旨,米粮的下落,我即刻告知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