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听荷轩。
谢万金安抚好一家老小,已经是后半夜。
府里的红罗纱和喜字之类的布置都还没撤去,少了谢珩和温酒两人,整个谢家忽然就冷清了下来。
饶是四公子这样爱笑的,也有些扛不住这忽然起来的变故,梨涡也垮的不能垮。
他揉了揉眉心往桥上走,匆匆赶回谢府的一众人已经候在院子里,个个神情沉重。
谢万金走到最前方,转身道:“修书给三哥,他法子多,让他想办法把阿酒哄回来。”
四公子一说完这话,立马就觉得不太妥当,扶额道:“等等,就三哥那个冻死人的性子,还是别白费笔墨了。就同他说家里被水淹了,阿酒被大水冲走没了踪迹,再把府里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一说,让他知道一下现如今的状况。”
一众人都是紧急赶回府里的,原以为是主人家里天崩地裂了,个个紧张的不行,忽然听到四公子给三公子的说辞,心想着还不如不说呢。
这得让人猜到什么时候去?
谢万金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问题,锦衣玉貌的少年站在院前,吼了一天的嗓子有些哑,神情却是难得的正经,“通知各州县办事的人,尽快找到大少夫人,好生护着!若有丝毫差池……”
少年眯了眯桃花眼,“全给本公子去临山挖矿!”
众人身子抖了抖,齐声应“是”,转眼间便散了个干净。
听荷轩里,风吹莲池,一片寂静。
谢万金
闭上眼,在门上靠了一会儿。
小侍女们在旁边小声轻柔的劝道:“公子宽宽心,大公子和少夫人必然是好事多磨,总归会在一处的。”
“还是你聪明。”谢万金笑了,伸手掐了掐小侍女的脸,“娶喜欢的人,一定要名正言顺,有万般手段,也得留着放到别人身上使。一生只娶那么一个白头到老共枕人,怎么都要让人家姑娘欢欢喜喜的嫁。”
他不是没劝过长兄,爱笑的姑娘不一定好说话。
温酒这样的人若是毫无原则,你要如何就如何,半点脾性都没有的任人摆布逆来顺受,那还是温酒吗?
可惜谢小阎王乱了心,忘了温酒这样的姑娘,待你好的时候,无限温柔,真踩了底线,也有一身倒刺,扎死你。
对这样的姑娘,只能耐着性子,攻心攻情,一点一点拆吃入腹。
心急了还吃不了热豆腐呢,何况是活生生的少夫人。
这一场荒唐婚宴,换了新郎,跑了新娘,全府上下也每一个好过的,简直一塌糊涂。
洞房花烛夜,给人一个晴天霹雳,一把刀,一地血。
即便是温酒低头认了,这事也着实不太吉利,总归是算不得圆满。
小侍女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四公子,李苍南不见了。”派去李记医馆的人匆匆回来,低声道:“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
“阿酒真是……”谢万金叹了一口气,“上辈子欠了谁的,要被人这样算计。”
四公子挥
了挥手,让众人退去,转身进了寝居。
屋里灯火正明,风吹珠帘徐徐浮动。
谢万金抬手挑开帘子,往里走,就看见榻上躺着一个少年,手脚都绑在了床柱上。
府里办喜宴,连带嫁谢琦暂住的听荷轩也布置的喜气洋洋的。
红纱帐里,紧着白色里衣的清瘦少年浑身都是血,顶着谢琦那样一张温和清隽的脸,竟也生出了七八魅色来。
“你叫容生是吧?”四公子在榻边坐下,伸手扯开了少年的衣襟。
谢万金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药瓶,打开就把药粉往他伤口上倒。
动作简单粗暴,应当很疼的,可少年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直看着他,也不说话。
一整瓶倒完了,四公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榻上的少年,“你这人,还挺有意思。”
少年依旧不开口。
谢万金微微的笑,梨涡浅浅的,天生一副六畜无害的惑人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