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间,北漠频繁涉足与两国边境,虽无侵略之举,却也叫边境百姓不堪其扰,”杨卓远禀道,“事关两国兵戎,凉州知州不敢善作决断,故上奏天听,以求陛下圣裁。”
赫连衍端坐上位,默了半晌,方才问道:“四弟,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如今赫连玦手握兵权,兵戎戈战之事,便是连赫连衍这个官家,也得先问过自个儿幼弟的意见。
赫连玦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道:“两国交界地势开阔,且多为荒漠,北漠擅骑兵,两军交锋我方必处劣势。”
赫连衍点了点头,他本就主和不主战,且北漠之举多为挑衅之意,不过想从中捞点便宜,并未想当真开战,派遣朝中得力将士前往驻守便是,倒不必真弄成兵戈相交的局面。
“如此,那便……”
赫连衍话还未说完,便被赫连玦打断道:“虽是如此,却足见北漠狼子野心,蛮夷之地,又怎可犯我中原国威。故而依臣弟之见,应当主战。杨将军善骑兵,以其为将,可直攻漠北。”
杨卓远乃开国驻公之后,杨家将善骑兵,又曾有与漠北交锋的经验,遣他前去,确实为上策。
此战虽有地形之劣,然南楚国力胜于北漠,杨卓远又是名将,此战当是赢多输少,可年前沈景轩才出兵征讨南蛮,如今又要交战于北漠,实在劳民伤财。
赫连衍如今身子不大好,又素来仁弱,厌烦兵戈之事,可如今赫连玦咄咄相逼,他没了办法,只得左右相看,却发现满座竟无一人敢言。
他叹了口气,似乎是要妥协一般,又见一旁侍立的顾望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开口道:“顾舍人可有话说?”
闻言,只见右座莫文博嗤笑一声道:“陛下,如今是朝中要臣共商国之大事,顾望之不过一个随仕记录的起居舍人,似乎是僭越了。”
赫连衍摆了摆手道:“无妨,今日并非朝堂,太和殿内议政罢了,不必在意上朝那些规矩。”
顾望之抬眼瞧了瞧赫连玦,见他垂着眼睫不发一言,心下有些摸不准此时该不该说,却又难免想到一旦打仗,必然使得百姓流离失所,民生苦难,便忍不住道:“臣愚见,着实不懂兵家之事。只曾读一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其下攻城,”赫连玦终于抬眸瞧了眼顾望之,唇边笑意不明,“你且说说,既攻城为下,你可有伐谋为上的好法子。”
顾望之对赫连玦是有些畏怯的,不由别开视线。这厮一肚子坏水,若是自己哪句不慎惹恼了他,还不知又是怎样的苦果等着她,她需好好斟酌一番,该怎么用词……
赫连玦淡淡瞥了顾望之一眼,倒还知道怕他,十指交迭慢悠悠道:“顾舍人,但说无妨。”
顾望之抿了抿唇,道:“漠北自五年前同西晋一役大败后国力衰竭,养了这些年也并未能恢复如初,此次侵扰想来并无攻伐之意,无非是想借地形之利强行开阜通商,挤压边境贸易罢了。”
“北漠交界地势开阔,多荒漠、风沙,四周无所遮蔽,旁人攻来易,守城难。”杨卓远道,“若真等个五年十年,待北漠恢复如初,我北境边防,怕会是一大隐患。”
顾望之拱了拱手,回道:“骑兵是北漠的优势,可若地形稍加变换,便也是他们致命的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