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故来的,突然到一开始蒋琬甚至连对方是谁都没有看清楚。
来人披头散发,形容狼狈。
身上甚至还隐隐散发着一股酸臭。
等闻讯赶来的下人终于把人拉开之后,蒋琬才终于认出了对方。
“夫人?!”她不是被锁在凝香院了吗,怎么在这?
那一刻,蒋琬心中的震惊和疑惑甚至远大于无缘无故被打的愤怒。
孙氏张牙舞爪地挣扎着,欲挣脱开下人的控制,再次冲上来厮打蒋琬:“贱人!你这个贱人!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昨儿下人去凝香院送衣裳的时候,她听到了她们在门外的对话。
得知,原来老爷已经后悔休了她,还将她关起来了。
他本打算放她出来的。
结果!
这个女人仗着自己有了身孕,硬是拦住了老爷,还打算寻个机会将她远远地送走。
何其歹毒的心思!
于是,今日她无意间发现墙角不知几时出现一个狗洞后,便索性从那钻了出来,原本是要去找老爷的,叫他别受这贱人蛊惑。
可远远的却瞧见她正带着一个孩子在玩,那悠闲惬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当她是这府里的女主子呢。
孙氏便不禁又想起,昨儿那两个老婆子还说,怀疑蒋琬后带来的这个孩子其实就是一早她和老爷生下的,否则没道理老爷会为了一个外来人连大公子和二小姐都责备了。
她估摸着,下人口中提到的那个孩子,就是这个了。
那孩子看着得有八九岁了。
却原来,他们那么早就勾搭上了!
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也不想着去找沈苍了,就一门心思与蒋琬拼命,因此想也没想就冲了上来。
“要不是你这个贱蹄子从中作梗,我与老爷早就重修旧好了!”
“你在说什么疯话?”蒋琬脸上莫名其妙的表情完全不是装的:“我说夫人……”
话未说完,她忽然停住,然后改口道:“哦不对,老爷已经把你给休了,你如今已不是这个家里的夫人了,我该叫你孙氏。”
“你!”
“老爷宽厚,方才收留你在家里,你若是再这般不知好歹,就把你赶出去!”蒋琬自诩比她高贵,自然是不屑同她做口舌之争的。
再加上孙氏方才一通老拳,捶得她肚子肚子生疼,她也懒得再次与她多废话。
于是,便只命人将孙氏锁了回去。
下人都赞她宽厚大度。
蒋琬乐得听这样的美誉,何况她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她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待沈苍回来,她只消稍稍朝他哭诉一番委屈,他便会替她出头的。
丫鬟扶着她回去,见她一直用手捂着肚子,忙问:“老爷还没回来,要不要去外头请个大夫来给您瞧瞧?”
“您如今可是双身子,大意不得。”
蒋琬却摇头:“无碍,真要是伤到了孩子,早见血了。”
关键是她肚子里又没孩子,怕什么。
也正因如此,沈光宗在竹云院等着蒋琬流产的喜讯,却是左等也等不来,右等也等不到,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他绞尽脑汁才想出的这个好主意。
先是叫人故意在孙氏面前抹黑蒋琬,再在凝香院的墙角处挖了个狗洞,以便她出逃,好借她的手除掉蒋琬肚子里的孩子。
即便闹起来,她是沈栖姻的娘亲,别人要怀疑也最先怀疑是沈栖姻帮的她。
方才下人来回话,说亲眼看着孙氏将蒋琬骑在身子
好人都架不住这一顿打,更不要说蒋琬一个有孕之人。
那胎儿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呢?
又不是怀的哪吒!
“不想如今连个人都算不上的小崽子,竟如此难杀!”还没出生呢就叫他如此费尽心机,日后真长大了还得了!
沈光宗自然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但如今一计不成,他还得想其他的法子。
这次,势必要一击即中!
却说沈苍自外面回来之后得知孙氏竟然逃出来打了蒋琬,气得跳脚,连同前两日在沈栖姻那儿受的气,都一股脑地发到了她的身上。
他竟拿了根铁链子,将她双脚锁了起来!
沈栖姻听说后,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
香兰望着她的背影,不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
二小姐心里终归还是不好受的吧。
香兰正犹豫自己还怎么过去安慰一番,就见沈栖姻忽然转过头来问她:“香兰,晚上咱们去东月楼吃红烧狮子头吧?”
香兰:“……”看来是她多虑了。
合着不是在伤心,而是在发愁晚上吃些什么。
不过这样挺好的。
不被父母呵护疼爱的孩子,就应该更爱自己。
就这样消停了两日,沈苍不放心蒋琬的肚子,干脆不出去了,就在府里终日守着她。
他一心盼着怀的是个儿子。
他甚至异想天开,想等孩子再大一些,让沈光宗教他念书,这样既剩了去书院的钱,又能拉近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
可惜……
沈苍的计划,在第一步的时候就胎死腹中了。
原因是,蒋琬小产了!
这日夜里,沈苍睡得迷迷糊糊地被人叫醒,说是蒋姨娘出事儿了。
他披了件衣裳就往她那边去。
晚膳的时候,他喝了点小酒,蒋琬恐他兴致上来会把持不住,就没让他在她房中歇着,等他赶过去的时候,就见下人拿了染血的被褥出来,准备拿去浆洗。
沈苍脚下顿时一个踉跄。
若非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门,怕就直接从台阶上摔下去了。
走进房中,就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帐幔被放下了半边。
蒋琬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眸中还泛着水光。
一见了沈苍,方才止住的泪意便再次汹涌而出:“相公……”
“我对不住你,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