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变成了瓢泼大雨,闷雷从层层叠叠的乌云中闪过,迅速地如游蛇般冲向远处。
漆黑的夜空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在沉默地蔓延。
一路延伸向最远的分界线。
玻璃窗上挂下一排又一排的水痕,雨点噼里啪啦的声音却被一道隔音咒完全挡在了外头。
窗帘被完全拉上,不留下一丝透光的可能。
屋内像是下了某种保暖咒,夜间大雨的寒凉被完全阻挡在了房间以外。
那只带着戒环的右手始终被紧紧地扣在另一只手中,手的主人仿佛是陷入了某种昏迷的境地而导致手下意识地攥紧,在里德尔的右手上扣下了深深的痕印。
但是里德尔一反常态地并没有扯出他的手,只是任由塔纳托斯握紧他。
仿佛自己也在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得一种微不可见的安慰。
——会没事的,对吧……
“一部分是因为分体……是凤凰火焰的痕迹……不确定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虽然邓布利多实力很强,但是他不见得会如此重伤他……”
——必须是,会没事的……
“分体不算特别严重,但是差一点右臂就废了……凤凰火焰的伤……不好说……”
——都是废物,那么多人去,偏偏只有塔纳托斯受伤,这群吃干饭的蠢货!
“马尔福,莱斯特兰奇,多洛霍夫……”他一个一个地将名字点下去,晦暗不明的眼神中闪烁着血腥的杀意。
他们颤颤巍巍得像是几头等待审判的野狗,抖得跟筛子似的匍匐在他的脚下。
——但是,有什么用呢?杀了他们,塔纳托斯就可以恢复如初了吗?
“crucio(钻心剜骨).”
他们跟一只只蚂蚱一样在地上挣扎着、抽搐着,最后翻着白眼感受到颅内强制濒死的空白窒息,走马灯似的记忆全无,只剩下对于死亡真实的恐惧。
他停下了手,杖尖微微朝下,涌动的青筋在他的手背上暴起。
他还是觉得有一种无名的怒火和疼痛在他的血管中沸腾,仿佛生出了针尖般在自己的皮肉下反复搅动着。
无法宣泄,却又无从寻找。
你总是这样,里德尔。
你总是想要抛弃的东西。
你却又总是抛弃想要的东西。
很久以前你泡在一种名为爱的糖浆里长大,还口口声声说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等你失去了这甜腻腻的糖水,别人再次递给你时,你又茫然地捧在手心,既不接受也不拒绝。
直到它开始腐烂发臭……
你总是来不及,里德尔,这次也要来不及吗?
不——他不想……
“塔纳……”
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融化在寂静的空气中,融化在滚烫的喉间,融化在窗外每一滴坠落的雨珠中。
好像一瞬间全世界都知道了那在叫他的名字。
但他不知道。
塔纳托斯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