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神最大的不同是实现能力的不同,人能做到的叫人力可为,人不能做到的叫天赐神迹。
如此带入到个体的经历,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神,有的是信仰神、有的是人身神。
这两者看起来不可混为一谈,但本质皆是祈求、许愿,等待对方的垂怜。
因此,在将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他人身上时,其实已经再以信徒的身份祈祷了,成则我善神灵、败则他恶神伪。
兜兜转转一大圈,不过是想用最小的付出、甚至不付出,换取最大的回报。
这是‘愿’、是许愿、是依赖,然而人力有限、岂可为神,非他们是伪神、是祈者以伪信求伪愿。
“不是坐上佛头就能成为神灵,不是有求于人、人皆化神赐福。
将他们捧上神位的不是他们自己,而是我的憧憬期望,他们在上面坐立不安,我在
周维德看到坐于佛顶尽力打捞者,力竭后被拽下佛顶、坠入斑斓袈裟。
他们有的跌落太深,在比‘信徒’位置还要低时,为了避免拖累‘信徒’赶忙松开手中的丝线,任由自己摔下佛像,砸到地上粉身碎骨。
他们有的在跌落中稳定住了身形,即便坠下佛顶,依然尽力拖拽信徒上升。
可信徒爬上他们的位置后,只是欣喜了一会儿,便崩溃怒吼。
“你们不是真神,你们只是伪神,我要到佛顶、不是佛躯。”
佛头众神不时坠下化为污血,袈裟众信如雨点般砸向大地,将四方基座染成血肉高台。
鲜血、丝线、欢喜的信徒、哀嚎的信徒,还有不从的神灵、牺牲的神灵,将巨大的佛像化为一幅扭曲画卷。
那画卷有人性的美与恶、有神灵的善与厌,有慈爱的牺牲、也有玩弄的戏耍,既像众神救生图、又像群鬼食人录。
“滴答、滴答···”
四方基座的鲜血顺着台阶不断滴落,暗沉干涩的血液化为黑色的血枷河道,护送鲜血向下流淌。
包裹四方基座与十二阶梯的血枷河道,与佛头众神垂下的丝线简直一模一样,它们都不是笔直下垂,却又通向同一个人。
“原来阶梯十二段、平台十二块,皆是鲜血为梯、尸骸为台。”
周维德弯下腰抚摸沾有灰尘的阶梯石块,那些灰尘染红了他的手掌,石块是骸骨、缝隙是血流。
这不是一条通往巨佛的福灵大道,而是一条托他如愿的血骨阶梯。
“愿望啊,还是我来了。
他们帮我实现不了愿望,却愿意坠下血骨为梯,滋养我这人中鬼性。”
人性有三,人、神、鬼,人最纯、神最圣、鬼最恶。
周维德看着巨佛斑斓袈裟中的那些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只只狰狞恶鬼,而佛不疑有他、正在割肉喂食。
“佛顶众神垂血线,群鬼哀怨佛躯怜;血肉成基化莲台,骨血为梯引如愿。”
周维德走在枯黄泛白的台阶上,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溅血的脚印,回首向下望去,一条血线正在由底向上攀延。
这是一条通向愿望的道路,这是一条依赖祈求的道路。
佛躯袈裟中的信徒好像看到了周维德,他们欢欣雀跃的向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