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安此时也反应过来,几位侯府能来人,必然是有人叫来的,能叫他们来的,不用问就知道,是这几位好侄子,心思用的恰到好处,不愧是几位王兄,能派来京城的,
不过倒也不算事,今晚只是开胃菜,相互试探一番,或许,几位侯爷也能试探出来勋贵态度,锦乡侯和川宁侯没有官职,可在一众老亲内影响不小,怀远侯和东川侯,可是京营那一系的,不会插手朝堂之事,剩下的二人,就是最为头疼的,洛云侯和襄阳侯,二人可是皇兄眼里的心腹,还需要谨慎一些。
见到王爷发了话,殿内的气氛松快了一些,众人又是一拜,
“谢,王爷。”
而后,
落了座,只是张瑾瑜面前的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凌乱的吃了一会,有的菜已经吃了大半,那一小坛子炖肉,已经见了底,还别说味道不错,
但仅有他一桌有饭菜,其余人没有,不用想也知道蹊跷,张瑾瑜只能先人一步,先开口,
“王爷忙的都是大事,耽搁一会也没什么,就是小子刚刚腹中饥饿,世子清客也没个准备,所以滴水未进,只得劳烦鸿胪寺,上一些饭食,填填肚子。”
张瑾瑜连个嘴角都没擦,油光锃亮不说,满屋子炖肉香味,只要鼻子没问题,都能闻得到,
周建安“嗯”了一声,洛云侯此人油盐不进,年轻气盛,和他相安无事,皇兄又如此看中于他,倒也不需要过于认真,轻笑一声;
“你看你,饿了早说啊,谁饿着肚子,都不好,鸿胪寺还是做的好,都坐下,来人啊,开宴席,把洛云侯那一桌,重新换上一遍饭菜。”
对着愣在那的管事一招手,所有人都有些愕然,本以为王爷会借题发挥,谁能想到,忠顺王竟然会这么好说话,就连一阵气闷的锦乡侯,瞬间都没了火气,
“是,王爷,下官这就去安排,”
门口管事带着人,匆匆退了下去,
而后没多久,好像早已经准备好的一般,伺候的丫鬟小厮,开始给洛云侯还有其余人桌子清扫一遍,借着这这个档口,周建安转头看向锦乡侯问道;
“廖侯爷,刚刚来的时候,听见伱在那置气,什么原因?”
这一问,可把锦乡侯吓了一跳,涨红的脸变得煞白,他也不是蠢人,刚刚什么情况,他都看在眼里,话说这些事,只能自己受气了,
“回王爷,倒也没什么,就是茶点不合口味,吃的不好,所以就想要换掉。”
用着衣袖擦擦汗,遮掩一下,就是这般说词,让几位世子有些忍不住,差点笑出了声,
周建安也不傻,看着锦乡侯有些尴尬的神色,知道事情因为洛云侯而起,索性不再过问,
“许些小事,没必要置气,想当年,在进中原的时候,吃都吃不饱,”
“是,王爷说的极是,就是下官自己有些吃不惯,所以才有了这些,王爷恕罪。”
锦乡侯态度大变,不说是害怕,而是自己没有底气,眼见着锦乡侯服了软,周建安也没多说什么,
此时,
管事带着不少人,开始给众人一一上菜,人多活好干,也就是半炷香的时间,众人眼前桌上,玉盘珍羞上的满满当当,色香味俱全,周建安见此,摆了摆手,
管事点点头,领着众人下去,而后,进来一批舞女还有奏乐的乐师,只听见丝竹声响起,殿内中央的舞女,就开始翩翩起舞起来,
张瑾瑜看的一头雾水,三言两语,就载歌载舞起来,话说这几个女的跳的还真耐看,啧啧。
“来,诸位贤侄,尔等久不在京城,王叔心中甚是想念,难得来一趟,王叔想着,就给你们接风洗尘的时候,聚一下家宴,算是和诸位王兄隔空敬上一杯酒,来,干。”
几位世子如何敢不应,郑王世子周正白,端起酒盅站起身,
“王叔客气,父王离京之后,一直念叨王叔,想着王叔当年的恩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回京城,所以此次来京,小侄定当和王叔好好喝一杯酒。”
“是啊,王叔,您在京城兢兢业业为朝廷分忧,我等晚辈都看在眼里,此次前来,能和王叔一聚,小侄感念万分,”
汉王世子周兴山也端起酒盅,嘴上宛如生了莲花,妙语连天,剩下三人也紧跟着附和,连连道谢,
只有张瑾瑜看着有些好笑,来的目的双方都清楚,整这一出,累不累,看着桌子上的新菜,比之刚刚的那些,精致了许多,也不管其他人如何,拿起快,夹起肉,就吃了起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无独有偶,身边的襄阳侯柏广居见此,无奈的笑了笑,也只有洛云侯敢如此这般,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水,抿了一口,继而跟着吃起菜来。
对面三位侯爷,面色古怪,主家都没动筷子,他们二人吃的痛快,襄阳侯也是一反常态,让川宁侯苗大勇极为不解,看了下首位子的怀远侯,只见其坐在那,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像个木头一般。
主位上,周建安和几位世子喝了一盅酒,而后给酒盅满上,又端了起来,
“诸位,你们也跟着一起,能和各位侯爷同堂喝酒,本王也是欣喜,来,咱们一起,各自敬诸位一杯!”
“好,干。”
“敬王爷!”
众人端起酒盅又是一饮而尽,借着这个空档,殿内的曲子又换了一曲,婉转悠长,悦耳动听,随之跳的是长袖伴舞,几个舞女,在殿内翩翩起舞,别提多赏心悦目,
“好,来来,动筷子,尝尝鸿胪寺后厨的手艺,这里的厨子,可是当年御膳房过去的,上的一手京城本地的菜品,那可是出了名的。”
“谢,王爷。”
又是一阵客气,众人拿起筷子夹起来品了几口菜,不说其他的,除了洛云侯大口吃着肉,其余人仅仅是小动了一些筷子,对盘中珍馐,仅仅是浅尝辄止,随后露出满意的神色。
宋王世子周业文,好似也找到空隙,接了话,
“劳烦王叔费心了,果然,此间菜品回味无穷,色香味俱全,尤其是这一道菜,龙盘虎踞,真乃,真乃是极品!”
“是啊,王叔,这道菜堪称画龙点睛,能做出此道菜品的,京城可没几个!”
陈王世子周运福,也是满脸赞同,却是眼神,略作掩饰瞪了下首的位子一眼,还在那吃着开心的吴王世子周良浩,似是接到信号,赶紧点头,
“王叔,就一个字,好吃!”
笑的有些尴尬,太突然了一些。
所谓的龙盘虎踞这道菜,也是当年太上皇在西山猎场狩猎的时候,尤其带着的御厨亲自操刀,特意结合北地的菜品,临时做的,端上来之后,雕刻的肉食,竟然惟妙惟肖,以巧妙的刀工将鱼肉雕琢成龙虎之形,栩栩如生,仿佛即将跃出盘外。
太上皇一观之下,趁着狩猎的高兴劲,赏了此道菜为“龙盘虎踞”,当然寻常人家可吃不到。
却不见几人的奉承话,周建安却微微一笑,用筷子夹了那个虎上的一块肉送入口中,道;
“此菜品难得,也算寓意深远,当年太上皇狩猎之时,定下的菜品,殊为难得,如同我和尔等父王,里外在朝堂之上,同为臣子,虽然就藩威风,但始终是盘踞一地,逍遥快活即可!”
周建安脸色一正,他的意思简单直白,话语中带着淡淡讽刺,似在暗示某些王爷,手伸的太长了,想法过于膨胀,在地方你是虎,在京城,就算是虎,也需要趴着。
本是有些欢快的宴席,气氛顿时凝重起来,谁也没想到,来之前没有下马威的的忠顺王,会在此间的时候,竟然来这一手,宋王等三人,刚刚还阿谀奉承的话,犹如吞了一只苍蝇一般,脸色难看至极。
其余人顷刻间,就察觉主位前几人微妙的气氛,纷纷放下酒杯,只拿着筷子夹菜,已做掩饰之用,暗地里却是凝神关注,一时间,除了银箸碰触玉盘的清脆声响,还有丝丝乐声传来,就算是侍女的舞姿,都不放在眼里。
尤其是最后面的两位侯爷,府中子弟在京营任职,虽然和勋贵老亲多有联系,但是仅仅在表面,内里头,还是极为小心,如今看来,宴无好宴,来此趟这个浑水,此刻心中早已经后悔,就连刚刚话语多的锦乡侯,只见此人埋头吃食,像是哑巴了一半,哪里有之前絮絮叨叨,长舌妇一般的气势,
整个大殿内,仿佛便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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