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眉善目的甄家二房,竟然把破家的话说的那么自然,让站在桌前的老大,通体生寒,
“老二,你这是借刀杀人,也太狠了吧,那景存亮必然会杀鸡儆猴,秦家,可就凶多吉少了,”
“是啊,凶多吉少了,可是,谁让他是个棋子呢,保他性命就罢了,抄家也不得已,毕竟景大人还需要银子办事呢。”
甄应嘉摇了摇头,这也是无奈的事,想要破局,必须先破其一点,这个点,可不能是从自家这边下手,那只能先从无关紧要的地方下手,改田为桑那个,还不是为了增加生丝产量,从而让织造局出锦布多一些,再不抽身,就出不来了,
“大哥,此事,还需要你的人走一趟,内务府从工部运送来的织机都已经卸下,说明时间很急,景大人定然会有所动作,所以时间紧,你的动作要快。”
“知道了,二弟,此事,大哥应下了,账本好似有一个小箱子,话说,景大人来赴任,咱们还没有送过礼呢,这就一起送了,正巧,乔红月从北地回来了,让他去办吧。”
甄远道大包大揽,办理正事没啥本事,就是这些腌臜事,他最在行,尤其是商会的大掌柜乔红月,深谙此道,
“哦。乔红月回来了,也好,能者多劳,让他再去一趟巡阅使衙门,给景大人送个礼。”
甄应嘉想了想,别人办事还真不放心,还需要自己人去办,看了一眼大哥,就赶紧让人寻了账本,挑好了账册,重新装了一小箱,又拿了些白银装了两箱,合在一起,让乔红月带着家丁护院,就着夜色上了街道。
往巡阅使衙门府邸而去。
此时的巡阅使衙门里,
依旧是灯火通明,各部主事官员,还在衙门大堂里,带着人,核对江南田亩之数,看看到底有多少,还需要开垦多少才够用,只是几天下来,算的田亩之数不少,可是,都挂在世家乡绅,还有勋贵豪族名下,真正的田亩之数,不足一半,这要是再把剩下的改田为桑,那今年粮食产量可就没了。
景存亮景大人,满脸阴沉,一身崭新的官袍,一尘不染,尖细的下巴,蓄了胡须,坐在府衙高台之上,看着眼前半数算清的良田之数,足足有五十万亩的上好水田,可惜啊,
自己本以为到了江南就是肥差,哪知道,单是第一件事就遇上了天大的麻烦,江南半数田亩都在士绅,豪强,还有勋贵世家手里,百姓仅有的田亩,还需要保证朝廷的赋税,这样算下来,别说增加生丝产量,就是保证去年的生丝产量都不一定了,
看着
“诸位,可算清楚了?”
“回大人,初步算清楚了,仅仅金陵一地,就有上等水田五十万亩,下等水田一百五十万亩,苏州,扬州等地,也是如此,江北南端,也有良田五十万亩登计在侧,”
一个颇为干练的参事,在那汇报这几日的辛苦,整个衙门,召集了主事,参事,还有不少县衙主薄都吃住在府衙,清算田亩之数,总算是大体不差,
“好,算的好,那朝廷能收税的,有多少亩?”
景存亮也极为惊讶,不愧是江南重地,天下良田尽在此,按照这样的规模,什么税也绰绰有余啊,先要生丝翻一倍,那就要把桑田,也增加一倍才行,
这样算下来,剩下田亩之数,可以有足够的粮食上交朝廷了,
“这,.”
忽然,
几乎是整个大堂内,所有官员都是低下头不敢言语,江南的事,这些干了一辈子的小官,小吏,如何不知,
可是这一幕,让景存亮还有些热乎的心,被泼了一盆冷水,冻的通体生寒,脸色难看,宛如厉鬼一般,厉声呵斥,
“说,朝廷,到底能有多少田亩收税,”
“回大人,下官刚刚查了金陵城田亩登记的情况,两百一十万亩的良田,只有不到八十万亩可以收税,上好的水田,是一亩都没有,只有八十万亩的良田可以收税,其中还有不少举人,官吏的在里面,真正能收的,不到七十万亩。”
堂下的主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些事几乎都是明摆着,在江南金陵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外面靠近运河两岸的上好水田,都是有主的,
只有景存亮,脸色惨白,仿佛死了爹一般,呐呐自语;
“怎么会这样,记得太上皇的时候,登计在册六十万亩,能收税的就有五十余万亩,现在增加那么多田亩之数,这样能收的还不到一半,如何能完成陛下所托之事,”
声音虽小,可是在寂静的衙门里,显得格外清晰,所有人低下头不敢言语,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这些小官小吏,更是怕殃及池鱼,祸临己身,
主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道;
“大人,这剩下的田亩,大部分要种粮食,只有不到十一万亩的良田是桑田,原本收税基本上能维持平衡,大人要是想增产生丝翻一倍,至少把桑田翻一倍以上,稳妥的话,还要再加一点,这样算下来,就需要二十二万亩以上的桑田,要是这样的话,秋收的粮食,可就不够朝廷的数了,除非,除非”
主事忽然有些后悔,这种损阴德,断子绝孙的事,怎么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呢,万一传了出去,他怎么在金陵城呆着,立刻住了口,但是景存亮如何能放过他,来到江南人生地不熟,特意按照大公子李潮生的法子,把各地有能力的官吏调用身边,这才能保证了解江南事情,果然如此,
“吞吞吐吐做什么,还不快说,”
“是,大人,小的意思是,还需要在金陵城外开荒,增加田亩之数,把亏损的粮食再补种回来,这样秋收时候,收上来的粮食不变,也好像朝廷交代。”
主事下的赶紧开了口,但是话到嘴边,又立马变了口吻,原本想说的加赋税,就改成了增加田亩,只要官府愿意,就能开荒,只是这法子,不好办啊,世家勋贵不一定同意,那些百姓也没那个本事去,弄不好田财两空,办法是说出来了,办不办是大人的事了。
景存亮站起身,在书案后来回踱步,想想也是这个说法,损失多少补回多少,可是能开垦的人数是相对的,那些流民百姓,多数被内务府那些恶鬼,都卖到了关外去了,开垦的人就算有,还需要官府出银子,出钱,时间久不说,未必能有效果,至于那些世家豪族,景存亮还没放在眼里,现如今,它有着圣旨,还有内阁的印章,
想要阻止自己,除非这个官,他不想做了。
“你说的也是个法子,可是这样一来,耗费朝廷银子不说,最后拖得久了,也不一定有效果,还有上好的良田都开垦完了,剩下的,要是增加田亩,就需要走得远一些,水源的事,就解决不了,所以想要完成朝廷的事,还需要再苦一苦百姓,今岁,增加赋税两成,这样一来,收上来的粮食,绰绰有余。”
其实,江南田亩产出的粮食就比其他省份的要多,增加一成的赋税就差不多了,可惜,做官的,总是要考虑头上的乌纱帽,万一遇到灾年,这怎么办,所以景存亮一开口就是两成,
底下人听了,不敢相信,这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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