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顺着许青的目光看了一眼皇城方向,然后转头对许青道:“太子在平洲承诺过长姐,会放过许家,不会为难许家无辜之人。”
许文忽的一惊,“难不成……”阮翎羽想要过河拆桥……
许青收回目光,垂眸,摇了摇头,她猜到许文所想,否定道:“他不会对许家动手。”
“那…长姐为何担心?”
许青抬眸看着许文,浅笑道:“他不动手,但是,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替他动手……”
如此,许青不能不担心啊。
其实,许文能知道这一切,是因为来京都路上,她便将平洲之事通通讲给许文听了,为的就是让会留在京都的许文,能万事留个心眼。
经这段时间的了解,在许青看来,阮翎羽这位未来新皇,手段十分强势,做事又不失周全,然,为人狠戾。
她不得不承认,阮翎羽年岁不大,皇家的权御之术倒是融会贯通,她佩服阮翎羽的同时,却时常会胆战心惊,他是个披着冷静自若的皮囊的疯子。
是许家不能轻易得罪的人。
可是,一个许巍,一个她,都将阮翎羽得罪死了!
许巍帮着宣王通敌祸害华朝,得罪阮翎羽无疑。
而她许青,则是动了阮翎羽逆鳞。
她许青打定主意做的事,一向不会后悔。若上辈子平洲之事重现,她还是会如上辈子那般,利用顾可也一片赤子之心,助她保许家。
她不后悔这样做。许家三百多条人命,她是一定要保下的。
可是,她却后悔有三件事没料准。一没料准顾可也会英年早逝,二没料准顾可也的心上人是当今吾皇阮翎羽,三没料准顾可也竟然在阮翎羽心中份量如此重!
上辈子她身死了,身后之事虽不清楚,但是她猜测,她一定失策了。
在平洲韩府那晚,跟着阮翎羽等迷路的顾可也,阮翎羽坦然告诉她,他派人来查了,那时,她便知道,上辈子,她可能没保住许家!
她一开始也不确定,直到,她去汴州见了国师。
国师明面上是她请来的,却不然。
想必国师早与阮翎羽有了联系,那派去平洲围杀许巍的兵马便是国师手里的人。
阮翎羽让她许青去汴州请国师,不过是阮翎羽料准了国师脾气古板倔犟,想必让他受制于人回京是有点难度,不如顺手递给国师一个台阶,全了国师面子罢了。
国师即便不情愿,也要帮阮翎羽。她不知道,国师能有什么把柄落在阮翎羽手中。据此事,她能肯定了,上辈子许家难逃灭族,甚至有国师做靠山的许文也难逃一死。
阮翎羽逆鳞不可动,偏偏她许青就是动了。
如今,阮翎羽是不可能放过许家的。
许家碍了阮翎羽的眼,是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不过……好在许家暂时是安全的,阮翎羽既然答应她许巍之事祸不及许家,并且不会对许家动手,如此,暂时不会轻易食言。
可是,阮翎羽也只是答应她,他不会对许家动手……
其他人呢?
若阮翎羽借刀杀人,那他许家又如何应对?
许文蹙了蹙眉,担忧道:“长姐,若太……真要对许家动手,那该如何是好?我在京都尚且未能站稳脚跟,能如何帮许家?”
许青嘴角上扬,浅浅一笑。
是了。她许青不得不做些什么。
汴州的十一万兵马,许家是不可能放手的,以后必须得是许文来掌管。阮翎羽必定不会答应……
但是……若扯上阮翎羽的心上人顾可也呢?
而且,旱灾一年比一年严重,许家日后,有得是机会为南城将士们在平洲斡旋出力,那,执掌三十万兵马的顾家,会答应阮翎羽屠杀许家吗?
许青看着许文,笑了笑,不急不缓说道:“记住我的话,其他的,暂时不用管,你且安心待在京都。”
许文心中担忧,不过还是十分信任许青说的话。别人不知道,但被当做许家未来接班人培养的许文是知道的,在许家明面上掌舵之人是大伯许鹏程,其实不然,许家一直是他的长姐许青掌权……
许文颔首道:“知道了,长姐。”
“只是阿姐,我只听闻顾将军武艺高强,不知他也如此敏锐,竟然猜出了你的目的,你就不怕他不答应吗?”
许青笑了笑,顾可也能猜出来她目的不纯,她并不惊讶。
若顾可也在同一个地方栽第二次跟头,那才会令许青意外呢,毕竟一个在战场上领兵打仗的人,不可能这点脑子都没有。
“顾可也这人心思缜密,能猜出来不足为奇。”许青顿了顿,其实达到目的的方式有很多,但她还是选择用了当年同样的方式……
许青浅笑道:“我只是……不想再骗他罢了。”
“况且,新皇把活路故意送到我们面前,不用岂不是得不偿失。”
许文颔首想了想,没再继续缠着许青问。
许青看向皇城,眼底野心一闪而过,似是而非道:“不过,我还活着呢……来日方长,以后事,谁又料的准呢?”
“你跟国师回去吧!我回平洲了。”
“是……”
………
与此同时,皇城,内殿。
阮翎羽眼神冷漠,眼眸中不见丝毫情绪,此时,他正站在宣王软榻不远处。
宣王气色极其不好。在婢女的服侍下,他支撑着靠坐起来。
“你倒是真敢来见朕。”宣王冷冷道,“玉玺呢?”
阮翎羽嘴角上扬,冷笑着,盯着宣王,道:“我若把玉玺交给你,你真会放我走吗?”
宣王不答反而嘲讽道:“朕还以为,你不怕死!没想到,你也怕啊!”
宣王声音沙哑,“既然怕死就该逃的远点,不该出现在京都。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走出去了……”
宣王话音刚落,殿外忽的闯进身着铁甲、手拿武器的兵将,将阮翎羽团团围住。
阮翎羽抬眸扫视一眼,仍然不见他慌张害怕。
“杀了你,玉玺鬼玺,朕会终会找到!”
阮翎羽神色如常,认真道:“你命不久矣,恐怕没时间找了。”他语气不见丝毫嘲讽之意,反而是真诚地道明事实。
如此,宣王根本没想到阮翎羽死到临头,还反而一本正经出言诅咒他。不长命这个事实始终是宣王心中的一根刺,他气愤不已,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吐了一口血。
宣王周围伺候的人,连忙上前……
片刻后。
宣王闭着眼睛缓了缓,似乎是想了想,才继续开口说话,“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又知道多少?”
阮翎羽微微蹙了蹙眉,有点奇怪宣王为何没有立即动手杀他,反而要问这些已成定局的琐事。
阮翎羽淡声道:“这很重要?”
比杀他抢夺玉玺还重要?
宣王掀起眼皮,目光投向阮翎羽,片刻后,宣王才收回目光,看向别处,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道:“很重要。”
阮翎羽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一眼宣王,没接刚才的话,反而开口说着:“有位名声在外的人曾说过,做事要狠要快,若不够狠、不够快,问题还多,极有可能……死于好奇心,或是,死于话多……”
闻言,宣王一愣,蹙了蹙眉,问道:“哪位名声在外的人说的?”他怎么没听过这等歪理邪说!
阮翎羽淡声道:“我哥。这是他当时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