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张会长就是预料到危险,才会假死脱身,虽然对于这个计划也没有十成把握,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夫人。在那之前,他决定将这些证据托付给你。”梁岳缓缓道:“可他没想到在那个组织之中,他的夫人也同样身不由己。”
“唉。”白止善望着书信怔怔出神良久,才又捧起那枚玉简。
他将玉简之中储存的物品取出,发现是厚厚的一大摞书册。
梁岳与他一同翻看。
上面记述了卢家在越州亏空建造款项,致使堤坝不牢,江河年年泛滥,两岸百姓深受其苦。工部却因此可以年年拨款建堤,成为一个源源不断的款项。
开山建路、修缮官道亦是如此,修建官道的商号都是工部定好的,钱款给出去立刻就会有七成返到官员手中。商号自留一成,用剩下的两成修路,自然只有表面样子,年年破损。这样反而可以常坏常修,财路不绝。
越州建新城,打造城池过程中强征南乡国旧民,将本应付给的民夫钱款侵吞,致使南乡旧民生怨,十余年来造反多次,大量百姓无辜身死。因为常有民患,建城进度也多拖延了数年,朝廷拨款屡次增加。
一桩桩、一件件,数之不尽。仅是越州一地,所犯之罪罄竹难书。
可凭这些可能还不足以扳倒卢家,毕竟皇帝手握饮马监,对于越州发生的这些事很难说他被蒙蔽了多少。只能说如果换一个人执掌工部可能还要更差,卢远望这些年才能坐得安稳。
最具杀伤力的应该是后面记述的钱款流向。
卢家攫取大量利益,都用来输送给朝中官员,让他们在朝野上下为六皇子美言造势,煽动舆论,左右争龙之事。许多官员因此上书,已经算得上是欺君。
想来卢家最怕的,就是最后这件。
身为皇亲国戚,一切尚且安稳的情况下,皇帝不会忌讳你贪腐。可如果你已经可以左右朝野论调,蒙蔽皇帝的视听,那就是很危险的事情了。
白止善说道:“行楷看似给我留了一个选择,但是我根本没有选择,不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当初的自己,这份证据我都要交出来。”
梁岳在一旁点点头,表示赞同。
如果是白止善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发现的证据,他可能还会稍加犹豫。可自己在这里看着呢,他如果有隐藏证据交给卢家的心思,必须得过了自己这一关才行。
何况如今的工部摇摇欲坠,就差最后这临门一脚了,白止善是聪明人,这个时候还效忠卢家,多少有点国之将亡还净身入宫的意思。
“这是不是也算我立了一功?到时候卢家倒台,龙牙帮肯定也会受到清算。”白止善看向梁岳,“梁大人,到时候希望你能保我一命。”
“我会将此事说明。”梁岳道。
他肯定不会以自己的身份去拿出这份证据,卢家在朝廷里树大根深,撒钱多年、亲友无数,自己一个小喽啰跟人正面硬刚,纯属自找麻烦。即使卢家倒了,也可能会有人替他报复。
他也不准备交给太子,因为太子身边的人太少,也很容易锁定到自己。而且太子毕竟稚嫩,手腕跟官场老狐狸差得太远。
这份证据,他准备交给刑部、交给左相梁辅国。
他并不想从中领功,只要工部倒了、能守住悟道树就好,所以功劳全部都给白止善也无所谓。
白止善将证据统统收回玉简内,才又递给梁岳。
“白堂主今日既然做出抉择,那你之后不如就与我合作,若有什么工部的新罪证、或者派给龙牙帮的新行动,你都及时通知我。”梁岳又拉拢道。
“让我做你的眼线?”白止善一笑。
梁岳回以笑容,“为了张行楷嘛。”
……
拿到证据以后,梁岳马不停蹄,直接回城奔刑部衙门而去。
来到城北朝天坊、刑部衙门之外,远远就看到这里人头攒动,好多人拉着大字横幅叫叫嚷嚷,夹杂着“狗官”、“酷吏”的骂声,还有向衙门口丢烂菜叶与臭鸡蛋的。
梁岳在人群外观望,就见刑部大门紧闭,对这些闹事者丝毫没有反应动作。
“怎么回事?”
他略微有些纳闷。
要知道,“刑部狠”可是在龙渊城里深入人心的,如今不止敢有这么多人上门闹事,刑部都不敢做回应。
实在是有些奇怪。
不多时,从另一个方向的街道上涌出来大批御都卫的官军,人数众多,俱是手持刀枪利刃。
示威的人群却丝毫不怕,依旧聚在一处,也不冲击衙门与官兵,御都卫一到便束手就擒,任由他们将人一个个押起来。
这伙人约莫有小几百,就这么老老实实被御都卫逮捕,被一串串地押走了。
梁岳眉头微皱,等场面平定了,才来到衙门外,敲门通报。
等了片刻他进入其中,又找到凌元宝的座位时,就见凌大捕头正在座位上鼓着眼睛生气,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凌捕头。”他笑着招呼了一声。
谁知,凌元宝见他来了,不仅没有笑脸,反而更生气的一把撇过脸去,鼻端发出重重一声:“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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