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百里,就到了阳河北了。”
“若是绕后的话,要经过宣府右卫,还有阳河卫驻守之区域,还有,恒军极重斥候夜不收,但凡驻营之地,必遣夜不收扩散百里。”
“命全军卸下辎重,马蹄裹布,好生歇息。”
“天黑之后出发,不许有任何火光,趁夜色奔袭,争取天亮之地抵达……”
“还有,现在派出夜不收,但凡靠近我军十里之处的百姓,敌兵,皆一律杀无赦!”
宣化北郊的一处山坳之中,大军潜藏山林之间,多尔衮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命令。
“诺!”
诸将领命,告退而去,多尔衮深吸一口气,立于山巅,眺望着远方天际。
这一次,他多尔衮,不可能败了吧!
只要围歼了周遇吉一部,这三镇之地,就只剩下他李修亲率之主力。
合围而去,断其后路,怎么,也想不到输的可能!
当夜幕降临,数万铁骑星夜行军,在黑暗之中前进,就好似阴兵过道一般,悄然,且无声。
而在阳河,原本的攻守对峙之战,便是如此。
三边虽有十数万大军,但在不调动卫所根本的前提下,倾巢而出,也就三四万人马。
而代善一部,后金八旗,有四旗主力,还有三个蒙古万户,以及代善组建的大汗亲军,巴图鲁营共计近八万大军。
如此,兵力劣势,自然谈不上一战而胜之,天下下达的旨意,也只是让周遇吉拖住代善所率这支主力。
如此,周遇吉自然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不求胜利,只求不出纰漏。
“军规规定,粮草大营,沟壕必须六道一丈,下铺竹刺,上设吊桥!为何你粮草大营只有三道一丈,寨门吊桥未设,你吴浩是准备让敌军长驱直入嘛?”
夜晚,巡视到粮草大营的周遇吉,此时已是雷霆大怒!
“大人,兵力不够啊!”
“我部只有六千人,三千人护送粮草,保护粮道,还有一千人被抽调到大军右翼协助防守,两千人维持日常防守都艰难……”
“狗屁!”
“兵力不足,那工事更要完备,更要小心谨慎,不然的话,敌人突袭,你拿什么挡?你怎么挡!”
“本将再给你一千人,我不管你怎么做,明天早上,粮草大寨的工事再有疏漏,你就等着撤职吧!”
“末将遵命!”
吴浩抿了抿嘴唇,不敢多言,立马抱拳领命,随即匆匆而去。
注视这名将领离去,周遇吉亦是皱了皱眉,兵者无小事!
一丝一毫的疏漏,最终都会影响到全局。
本部中军,他亲自驻守,一切,自然皆在掌握,左右两翼,后方粮草大营,却是距离中军颇远。
本以为万无一失,但似乎,他麾下这些将领,在这般时候,竟还有些放松了!
“走,去右翼大营!”
翻身上马,周遇吉环视一眼已然忙碌起来的粮草大营,随即,策马而动,一众怀安营亲卫随行,浩浩荡荡,很快,便没入了黑暗之中。
“停!”
黑暗之中,前行一段时间,周遇吉却是突然叫停了飞奔的队伍。
众怀安营亲卫将士下意识勒马而立,疑惑的目光,亦皆是看向了周遇吉。
此刻,周遇吉神色却是有着凝重,翻身下马,半蹲于地,目光,俨然已经汇聚在泥泞地上那杂乱的马蹄之上。
“拿火把来!”
周遇吉匆匆走到队伍前侧,一旁亲卫士卒连忙将火把递了过去。
火光照耀之下,泥泞中的马蹄脚印,亦是愈发清晰,周遇吉的神色,亦是愈发凝重。
“大人,这马蹄脚印很杂乱,应该至少有几千骑兵以上,而且,看上去,应该留下不久,可,我军近来并没有骑兵的调动,也没听说其他部队的骑兵经过这里啊!”
有部将忍不住出声。
周遇吉未曾言语,却是突然将手伸进泥泞之中,一块沾满泥泞的破布,便出现在众人视野。
“是马蹄布!”
部将脸色大变:“大人,当初我随陛下夜袭努尔哈赤,马蹄便是蒙布掩盖马蹄声,大人您看,这布中间的马蹄痕迹,都磨烂了……”
周遇吉顺着马蹄奔腾的方向看去,神色,更是难看起来!
那个方向,是粮草大营!
“立即派人快马赶赴各部,告诉他们,有敌夜袭,让他们戒备!”
“不去右翼大营了,直接回中军!”
周遇吉匆匆下令,几名快马,便迅速没入黑暗,而周遇吉则率领着一众亲卫,匆匆朝中军大营而去。
而此时,血与火,已然笼罩了这阳河河畔!
左右两翼大军,后军粮草大营,中军主力,或遭受突然至极的夜袭,或被代善主力趁夜进攻,原本僵持的局势,仿若瞬息之间,便已然乱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