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紧抿着唇,面色凝重地扒光孟行止的衣裳,让他趴在床上,为他施针。
曾经被大火焚烧的骇人伤疤,还有上次为江南百姓提议,开渠引水一事,被皇上杖责一百的伤痕,仍旧触目惊心。
她心头一酸,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真是不要命了,就算想转移太子的注意力,也不该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啊。”
抵达客栈时,她就看出凌苍看向孟行止的眼神不对劲,有敌意,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她夜里反复回味,才意识到一切都是孟行止故意为之。
凌苍与他同去江南,却容不下他这个长宁侯。
倘若他平安无事,凌苍的注意力就会从解决江南水患转移到对付他上,影响处理江南水患的进度,甚至留下不好的影响。
但他中毒以后,凌苍放下心来,就会一心一意处理江南水患,在皇上面前出出风头。
于孟行止而言,没要他的性命,还解决了江南水患这个麻烦。
于他而言,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溶月想明白过后,便用她这几天采的药材为孟行止配制了压制体内毒性的解药。
不能彻底清除他体内的毒性,但能缓解他的痛苦,也不会引起凌苍的怀疑。
思及此处,溶月长叹了口气。
孟行止心怀天下百姓,一心为他们解决各种麻烦,为此不惜将他自己算计进去。
可若是棋差一招,算错了,赔进去的就是他的一条命。
他当真不要命了不成。
溶月脑海中掠过千思万绪,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
片刻之后,她定下心神,轻捻银针,为孟行止施针压制毒性。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聚精会神的溶月亦有些坚持不住了,双肩忍不住轻轻颤抖。
她只喘息片刻,又撑着身体,竭力为孟行止施针。
痛苦不堪的孟行止感觉身体的剧痛一点点褪去,似潮水后退,密密麻麻的冷意和痛楚随风散去。
他缓缓睁开眼睛,便瞧见溶月那张白皙如玉的俏脸褪去所有血色,正气喘吁吁地坐在他的床榻边。
溶月刚刚收针,为孟行止整理好衣裳,还没缓上一时半刻,就对上他那双凌厉的眼睛。
她暗暗懊恼,就该把衣不蔽体的孟行止扔在房中,任由他醒来后绞尽脑汁的想,也想不清楚,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然,此刻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溶月咬了咬嘴唇,佯装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来,找到孟行止的钱袋子,取出十两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侯爷放心,随便谁在我面前奄奄一息,我都会出手相救,今日救了侯爷一次,这个就算是诊金了。”
她扬起笑脸,笑得眉眼弯弯地看着孟行止那张冷脸,继续说道:“侯爷不必将我当成您的救命恩人,毕竟您体内的毒,我解不了,侯爷还要暂且忍耐一下。”
话音落下,她便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孟行止的卧房。
他目光晦暗不明,直直地看着溶月离开的背影,心中悄然生出几分酸涩无奈。
溶月分明已经察觉到他的心思,才会在深更半夜来探望他,为他压制毒性,却没有为他解毒,免得打破他的计划。
小狐狸果真聪明得很。
他暗自摇头,强撑着坐起身来,从怀里摸出一块牌子。
那是凌术送给他的保命符,也是他的催命符。
凌术在上面涂抹了毒药,在他初次触碰时,毒药就顺着他的手缓慢蔓延到他身体其他地方。
倘若凌苍对他痛下杀手,他无人相助,就能借助凌术给他的牌子去搬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