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山林中一片死寂。
新洛山庄里面却灯火通明,房梁,又如幡布飘摇。
院子中央的几个大水缸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块,隐隐可见底下乌黑的枯莲,还有几条贴在冰面上张着嘴的红色鲤鱼。
池影将掌心从缸面一扫而过,收了寒气,那些鱼儿又游了起来。
“三位道长里面请!”
刘管家弓着身子在前面引路。刚才晴媛说他有血光之灾,确实不假!
他是将死之人!
不光是他,整座山庄里面的人都是!
大家都是待宰的羔羊!
他曾不信鬼神,认为那不过是蛊惑人心的手段罢了。
如今死神真的找上门,逼得他不得不信!
也顾不了那么多!
像是快要溺亡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哪怕那根稻草再怎么弱小,他也仿佛是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他将雅闻他们三人带到前厅,毕恭毕敬地说:“请在此稍等片刻,我家主人很快就出来。”
池影警惕地打量着这个山庄,从刚才进门到这里,一路上都贴满了一些黄的红的,长的方的,奇奇怪怪不伦不类的符咒。
这座庄园玉楼金阁各处林立,檐下雕刻更是巧夺天工。厅内桌案金漆黑釉,奢华之极。
晴媛小声地和池影说:“这家主人怕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吧?”
池影颔了颔首,“就算不是,肯定也是个富贵人家!”
这个富贵人家的老爷从里屋走了出来,看样子四十来岁,虽然已近暮年,但双眼刚毅有神,脸上的皱纹也难以遮盖住他的不凡风逸,想来年轻时恐怕也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他身旁站着一位年芳二八的女子,白嫩的杏仁小脸,眉下是睛若秋波的双眸,一把青丝油厚丰亮,看上去是位冰清玉洁的小姐。
“听刘管家说,三位道长擅长抓妖。山庄近来不太平,还请道长们帮忙,解顾某燃眉之急啊!”
那位顾老爷走路一瘸一拐,由那位小姐搀扶着走过来。
这么好看的人,竟然是个瘸子,真是可惜了!
晴媛心中暗暗思量,用灵识与池影说话。
池影摇了摇头,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顾老爷客气了!”雅闻上前行礼,“府上气运确实不佳,恐怕是有祟气作乱!”
“是有妖怪!”
旁边的妙龄女子开了口,她脸色煞白,声音一颤一颤的。
雅闻问道:“这位是?”
顾老爷说:“这是内人黎氏。我们刚成婚不久。她晚上老是睡不好,说是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她!”
“是真的,老爷!”黎氏眼角发红,娇怯含春,别有一番风情。
晴媛只觉得毛骨悚然,她打开灵识一吐为快,
“我还以为这个小姐是他的女儿呢!原来是他的夫人!呸!真是个不要脸的糟老头子!”
雅闻和池影脑子被吵得嗡嗡作响。
池影回道:“你管人家那么多!说不定他们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忘年恋呢!”
“什么‘忘年恋’、‘忘月恋’!他老得都可以当她的爹了!我看不过是见色起意的贪欲罢了!”
“咳!”
雅闻咳了一下,她们便安静下来。
一旁的顾老爷哄着黎氏夫人,颇有耐心。
看样子确实是新婚燕尔,郎情妾意。
刘管家命人奉上了茶水。
雅闻给池影她们递了一个眼色,她们会意,只假意举起,并未真的饮下。
“夫人安心吧,我请这几位道长在院中做一场法事,驱散妖邪你便可踏实入睡了!”
顾老爷抬了抬手,让身后的丫环扶黎夫人回房。
“道长见笑了!”他对雅闻说,“内人胆子小,又是远嫁,对山庄环境不熟悉,最近总是焦躁难眠。请来郎中来看说是郁结所致,喝了几副药也不见好!”
晴媛站到一边翻了个白眼,完全不相信他的鬼话,
“什么胆子小!我看是年纪小!”
池影装作没听到,问他:“贵府怎么贴了那么多奇怪的符纸?”
“那是夫人贴的。她总是心绪不宁,便自己照着书上乱涂乱画。”
雅闻笑了笑,说:“既如此,明日天一亮,我们便到府上四周勘察。”
“好的!那就有劳诸位了!其实我们山庄什么事都没有!是她自己太紧张。你们随便做做样子,安抚一下她!”
有一个小丫环领着他们到客房歇息。
半路上池影借机问她,“这位小姐姐,请问一下你们山庄之前是不是有人失踪了?”
那丫环眼神闪烁,“我,我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急急地跑远了。
无论怎么看,这座山庄都古怪的很!
夜半时分,下了一天的雪终于停了。
有人趴在池影她们房间的窗户上,拿出一支细竹竿捅破了窗户纸,一团黄烟飘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