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曼在三论宗的师兄弟……张之维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个老和尚。
三论宗修行的目标是五蕴皆空和四大皆空,吴曼死前就达到了五蕴皆空的境界。
若换成师父讲解的通俗一点的说法。
五蕴皆空其实就是打磨主观的自我,摆脱客观的束缚,保持主观自我的独立。
张之维对着莫论和尚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三论宗不参与,这说明佛门也不是铁板一块,这次闯山,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简单很多。
与此同时,在场的那些来聆听佛法的普通人,也从云里雾里,听明白了一些,大概就是道士打上了和尚窝。
天台宗真有佛法,这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他们不会来,但对比之下,那骑着九头狮子从天而降的道士,更似神仙中人啊。
他们从方丈的话语里,提取出了几个关键词龙虎山……天师府……小天师……
龙虎山他们知道,天师府他们也知道,天师他们也是知道的,但小天师,关键是这个小。
小的天师就跟个神仙一样了,老的天师还得了?岂不是真成仙了?
他们来天台宗礼佛,归根到底是来求神拜佛的,他们虽然虔诚,但神他们没看到,而现在……
他们凝视着这前方那个骑着九头狮子的高大道士的背影。
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神仙,但心里却种下了要去问道龙虎山的念头了。
无论是场下的那些普通信众,还是大雄宝殿前,那些军阀,富商,名人这种身份尊贵的信众都一样。
…………
张之维倒是不清楚周围那些佛门信众的想法,他看向众多和尚里站在首位的那个身披大红袈裟,须眉雪白,面容枯槁,手提一根九环锡杖的老和尚。
他看过师父给的资料,知道这是天台宗的方丈枯荣大师。
枯荣大师一脸的和蔼慈悲,他略带歉意,与身后的诸多佛门同道和香客们笑道:
“阿弥陀佛,是老衲照顾不周,让诸位受惊了!”
说罢,他朝前几步,走到凭栏处,看向张之维,沉声道:
“小天师,本寺在举行水陆法会,你却踏碎法台,此举意欲何为啊?”
张之维盘坐在九头狮子的背上,晃晃悠悠的便大雄宝殿踱步而去。
他已到天台宗,并一脚踏碎了他们的法台了,也就不急着冲杀过去。
毕竟那里的和尚有点多,他又分不清哪个和尚是哪个寺庙的,总不能过去都镇压了吧。
他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这次只冲着天台宗而来,就绝不牵连其他,当然,主动对他出手的例外。
张之维缓缓说道:“贵寺的德宏和尚伙同倭寇,对我出手,我让你们给个交代,你们不给,我只好来讨回公道了。”
“公道?”枯荣大师说道:“我寺的德宏师弟,自上次上龙虎山之后,就一直未归,我们也不知他的下落,只在你们龙虎山上找到一只被雷劈的焦黑的断臂,我寺还没找你们龙虎山要一个公道,你们反倒恶人先告状了。”
张之维笑道:“德宏和尚无中生有,凭空捏造一个东西,就来龙虎山找事,被打断一条手臂是他咎由自取。”
“我有凭有据,来你天台山找你,你要有这个本事的话,能打断我一只手臂,那我也无话可说。”
“不过,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一码归一码,我今天来,是来问你们,为何与倭寇勾结?”
枯荣大师说道:“小天师还真会扣帽子,德宏师弟与你有怨,你与倭寇有怨,这是因,他们一起袭杀你,这是果,说来说去都是个人恩怨,岂可上升到宗门高度?”
枯荣大师脸色一变,慈祥和蔼不再,怒目圆睁道:
“你既已将师弟打死,恩怨两清,因果已消,我们都没找你算账,你居然恶人先告状,打上门来空口白牙的要我们给你一个公道?”
“天师府的小天师,好气派,好威风啊,未成天师就如此嚣张跋扈,以后成了天师,那还得了?”
“是不是该看谁不顺眼,就要一意孤行,无视江湖规矩,下山将其扫平?”
枯荣大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
张之维歪头听着,似笑非笑,怎么说呢,这和尚虽然是在扣帽子,但还真让他说对了几分。
枯荣大师说完,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头戴昆卢帽,六十多岁的样子,长眉毛,高颧骨的老和尚,吐气开声,喝道:
“师兄说的极是,你们道门,欺人太甚,真当我们这些吃斋念佛的和尚没脾气吗?”
此人是天台宗的首座德性法师。
首座是寺庙里的一个职位,一般是主持的接班人。
按理来说,德宏法师死后,他就应该接替德宏法师成为天台宗的主持。
只不过德宏法师死的不太光彩,天台宗并未公开他的死讯,明面上只是失踪,所以德性法师一直未能继位。
而不久前,张之维说德宏法师勾结倭寇来袭杀他,被他掌毙,他要来天台宗讨回公道。
这也算间接替他们公开了德宏法师的死讯。
既然主持已死,首座理当继位,所以,枯荣大师便以德信法师接任主持一职,召开了水陆法会,只等这次法会结束,他就会宣布德性法师成为主持,成为他的接班人。
只不过法会才刚开始,就被从天而降的张之维给搅黄了,这无疑让德性法师极为动怒,对着张之维舌绽莲花,口诛笔伐。
与此同时,暗处的无明山峰上。
左若童极目远眺,把天台山上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他感叹道:
“天师,你之前说的果然没错,这些和尚还真是舌绽莲花,能言善辩,三言两语间,就避重就轻,把问题扯向了于之维小友不利的方向,若左某前往,只怕就是道理说尽,却也不能把白的说成白的!”
天师则是面无表情的说道:“左门长,如果道理讲不通的话,你不还略通些拳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