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空晴朗而清澈,白得炫目的太阳悬挂在地平线的上方。
张之维一行人,骑着神骏威武的符马,穿行在长白山之中。
所有人都还穿着厚厚的兽皮大衣,头上带着兽皮帽子,漆黑的毛绒脖套遮住了半张脸,一副参客打扮。
这都是昨晚关石花准备的行头,虽然张之维性命修为强,无惧酷寒,但暖和点,总归是好的。
“石花儿,你准备的这大衣可真是暖和啊!”王蔼没话找话。
“你这不废话!这可是熊皮做的,能不暖和吗?”关石花没好气道。
王蔼抿了抿嘴,继续找话题:“石花儿,仙缘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仙缘就是你与仙家之间的缘分,这个不由我们定,得由仙家去定,仙家觉得你有缘,那你就有,仙家觉得和你无缘,那就没有!”
“那我想,我与仙家应该还挺有缘的!”
“怎么说?”
王蔼连忙说起自己的英勇事迹:“我们是坐火车来辽东的,路上杀了一队倭寇,抛尸的时候,就遇到了那条…嗯哼…那位柳大爷,我们当时候还和它打过招呼,它还望了我们一眼呢!”
“那确实挺有缘的,柳大爷久居长白山,轻易不出世,一出世,居然就让你碰到了,不对…”
关石花看向王蔼,质疑道:“你修为这么差,柳大爷怎么可能会和你打招呼!”
王蔼抿了抿嘴,低声道:“是张师兄和它打招呼,它随便看了我一眼!”
说起张师兄,关石花脑中想起昨夜张之维,一眼吓退黄爷的那一幕,点了点头道:
“原来是张师兄啊,那怪不得!”
话题又终结。
过了片刻,王蔼又问:“对了,石花儿,那位柳大爷长到这么大,修行了多少年啊?”
“有说它老人家有千年道行的,也有说它老人家有几百年道行的,具体多少,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往上推几代,它老人就在了!”关石花道。
“千百年,真吓人啊!”王蔼听的直咂舌,又道:
“对了,石花儿,我父亲说过,人得了炁,修出了手段,就叫异人。动物得了炁,修出了手段,叫精灵。仙家就是精灵吧,可为啥它们能活几百年,而异人,百年就算是高寿了啊!”
关石花看了他一眼:“东北的仙家与你说的精灵不一样,除了东北外,其他地方的精灵,你见过哪个能存在这么长时间的?”
王蔼一愣:“好像确实是没有呢?那为何仙家们能活这么长时间呢?”
关石花目光闪烁,沉吟片刻,瞪了王蔼一眼,喝道:
“好了,你怎么这么多话,能安静一会儿吗?我还要根据罗盘指路呢,要是带错了路,你负责啊!”
王蔼脑袋一缩,嗫嗫喏喏不说话了。
无根生在后面注视着这一幕,笑道:
“这小胖子又被吼了,我刚数了数,这已经是第七次了,每次被吼,能管十来分钟,然后他就又会去问一些无聊的问题。”
“啧啧啧…初见这小胖子的时候,他给我一种大奸大恶的感觉,为啥现在变得如此笨拙呢?”
“你说胖子大奸大恶?”吕慈扭头看向无根生,“你的看法倒是很与众不同啊,要不,你看看我?我给你怎样的感觉?”
“你?”无根生凝视着吕慈的眼睛,慢悠悠的说道:“你有一双亡命之徒的眼睛!”
吕慈笑了笑,“你说我是亡命之徒?”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我很欣赏你的眼神。”无根生笑道:“很多人都觉得亡命之徒是一个贬义词,觉得这是走投无路的疯狗,其实他们低估了亡命之徒的力量,无路可退的时候,只有亡命之徒有机会冲出一条血路。”
“这么说来,碧莲兄这是在夸我?”吕慈反问。
“我当然是在夸你!”无根生道:“有时候,人们会觉得亡命之徒的举动,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自寻死路,但往往这种人也有一线机会,像凤凰那样浴火重生。”
“当你能够克服恐惧,坦然地把命押在赌台上,便能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这种人其实是最为强大的,刺猬老弟,你有一丝这样的眼神啊。”
吕慈咧嘴一笑,虽然亡命之徒啊,疯狗之类的遣词有些冒昧,但他却并没有介意,他挺喜欢这两个词的。
“你这人,有点东西,难怪可以和张师兄掰掰手腕,不过,如果你说我是亡命之徒,但我觉得你也像,甚至比我更像!”吕慈说。
“多谢夸奖!”
无根生也是咧嘴一笑,吕慈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个亡命之徒,一出生他就是。
大部分人,在小时候都很懵懂,甚至都没有三岁前的记忆。
但他不一样,他天生一双慧眼,别说三岁前,就连娘胎里的事,他都记得。
他是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的。
在他意识到自己母亲死后,他就开始一点一点往外爬。
最终,他拖着长长的脐带,从母亲肚子里爬了出来,降生到一个饿殍遍野,人不如狗的地方。
那里是陕西蓝田,恰逢那年大饥荒,到处都是易子相食的惨剧。
他爬出来后,就躺在母亲的尸体下,瞪着大眼,凭借着他那种与生俱来的感知能力,看着一路上逃荒的难民。
偶尔也会有啃食尸体的野狗,闻着味儿过来,想要吃他和他的母亲。
那时,他便会用灿若大星般的眸子,逼退的野狗。
最终,在一个有着高颧骨,小眼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老道士路过的时候,他发出了响亮的啼哭声。
老道士循声而来,看到了尸体下,还拖着长长的脐带的他,为他剪断了脐带,安葬了母亲,收养了他。
至此,他便有了名字,冯耀。
这些年,他偶尔也会想起当时的场景,也会想,若他当时没有爬出来,是不是就随母亲去了,若他当时在野狗面前胆怯了,是不是会被啃食,若他当时是挑错了人,是不是会被吃掉…
所以要说亡命之徒,他才是真的亡命之徒,自打娘胎里就是。
无根生抬头,看向前方,白茫茫的风雪扑面而来,两侧都是松林,树上结满了冰,形成了雾松。
“碧莲兄,你看人挺准的嘛,那你觉得张师兄是怎样的人?”吕慈突然问。
无根生扭头看了眼张之维。
此刻,张之维跨坐在符马上,半眯着眼,似乎在入定修行。
“看不透,看不透!”
无根生摇了摇头,道:“行坐起卧,都在修行,我算是明白他的性命修为,为何如此之恐怖了!”
“嗯,卧槽,张师兄又在修行?这给不给活路啊?!”
吕慈心里一惊,看了张之维一眼,旋即觉得不对劲。
刚光顾着听胖子和碧莲说话去了,平时话很多的老陆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