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优美的汉话,忒也动听,刘瑾等人激动莫名,
老脸臊得通红!
上来就是一招人身攻击,只戳人家肺管子,李青都有些看不过眼,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文官太监不和才是常态,且也有助于权力结构稳固,双方真若和平相处,谈笑风生,那才坏事呢。
李青冷眼旁观,一副吃瓜群众模样。
然,事态并未向着他预想的发展,刘瑾等人虽愤懑难当,却也不敢直接撕破脸,只能表达愤怒,甚至不敢骂回去。
现阶段的刘瑾等人,远比不上王振、汪直之流,加之刚晋升上来,文官对他们自然毫无惧意。
没一会儿,这场小风波就以刘瑾等人率先低头而平息下来。
“李先生,我们进去说吧。”杨廷和道,继而看向刘瑾等人,说道,“祖制,太监不得干政,几位还请回避。”
“我们有皇上旨意。”刘瑾咬牙说。
王华道:“那还等什么,宣旨吧。”
刘瑾一滞,悻悻哼道:“诸位大人还请回避。”
涉及到皇帝,文官们还是给予尊重的,他们不敢,也不会在公开场合挑战皇权。
唯一表达不满的方式也就是跪宫门罢了。
文官们退开,却并未离去。
刘瑾等人见状,满心无奈,只得宣纸。
“李先生听旨。”
“我听旨。”李青颔首,却没有丝毫动作。
张永等人有些不悦,刘瑾却已经有些习惯了,昂首挺胸道:“先生明日进宫,朕有话问你。”
“就这?”李青讶然,随即又恍然。
这些人只是借着小皇帝口谕的由头,接近自己,拉拢自己罢了。
他就在京师,且常进宫,又哪里会有十万火急之事。
“明日我会进宫。”李青含笑说。
见此情况,八人都有些气馁,张永正色道:“我等虽是宦官,对皇上的忠心却是日月可鉴,那群饱读诗书大儒之士,对我们畏之如虎,简直……可笑。”
刘瑾摒弃前嫌,跟进道:“他们是人,我们也是人,他们读过书,我们也非目不识丁,无非是少了一嘟噜罢了,我们真就比他们差?未必吧!”
“是啊是啊,皇上都觉得我们是可用之才,难道他们比皇上还英明……”
李青不置可否,待几人说完,这才道:
“明日我会进宫,至于政治权力场的事,我不想参与,你们大可放心,我不会帮着他们对付你们。”
听他这样说,几人心里多少好受些,虽仍觉得惋惜,却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八人亦相信李青不是诓骗他们,因为一直以来,李青都不受文官待见,比之被排挤走的严嵩,文官集团对李青的厌烦更浓郁。
说了一些漂亮话,八人便告辞回宫了。
他们人刚走,文官们就又拥了上来。
李青没惯着,对这些人亦没优待,就往门口一蹲,打开油纸包撕下一只鸡腿,津津有味地啃着,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
众人震怒。
李青不为所动。
开玩笑,皇帝震怒我都不哄着,你们算哪根葱,就算是老朱,我也不是没硬顶过……李青丝毫不理,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
直到王华出场。
都是人精,他们自然瞧得出,李青对王华的态度很特殊,于是把他拱上前来。
李青很无奈:“我无异于朝政,你为何老是勉强我呢,令郎之事……他是自愿的啊!”
“他是被自愿的吧?”
“……”
好在,王华只呛了一句,便不再这事上纠缠,转而道:
“先生虽未有官职在身,可你也明白,大家都明白,只要你想,甚至即便你不想,皇上也会给你官做,圣上如此隆恩,你岂能爱惜自己?”
顿了顿,“太祖定下祖制,太监不得干政,可今日之朝堂……太监已经开始插手朝政了,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大明百兆生民……岂能让阉宦指手画脚?”
“天大大事,在君,在臣。可没听说过在太监的啊……”
王华苦口婆心。
李青也了解到,文官们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敢情是太监要干政。
对此,李青并没有大惊小怪。
他当然知道,相较于文官,太监虽更忠心,却也因自身局限性,并不适合干预朝政。
宦官当权,弊大于利。
可他更知道,这所谓的干政,并非真是太监的主张,而是皇帝想假借太监之手,践行自己的治国策略罢了。
永乐朝的三宝,正统朝的王振,成化朝的汪直,皆是如此。
有用好的,也有没用好的,客观来说,用太监并非是昏招。
昔年朱瞻基开内书堂,也正是为了防止外廷势大,架空皇权。
李青相信这些人中,有真为国着想的心思。可也存着私心,不想话语权旁落。
太监天然亲近皇帝,皇帝亦然。
两方若是合作,外臣的话语权会逐渐下滑,直至……彻底沦落为执行部门,只能照本宣科。
这不符合他们的利益,亦不符合他们的理想。
客观分析文官,毛病不老少的同时,多数人都还是想做出一番事业的,读书是为了做官,做官是为了名利。
十年寒窗苦读,没人想着做一个恶官、奸臣,遗臭万年。
这就是权力场上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