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对邓通道:“劳烦你带这些小鬼回楼船,恕我不能陪你!再过几日,你又得辛苦了!”
邓通却笑道:“不辛苦。扬波瀚海,纵马苍漠,爽得很!”
少女一笑,又跟大家道:“你们好好逛逛,我先告退了!”
哗啦啦,一大帮小孩跟着少女和邓通走了,好比潮水,退了下去。
沈沉下意识地准备赶上前去,却被几个游客拦住了:“这位公子别走,请赶快猜谜。”
沈沉脚步一顿:“谜语肯定要猜。不过,请问各位,这位小姐是谁啊?”
“切!”众人异口同声地鄙夷道:“连我们的县主都不认识!”
“什么,她就是堆福县主苏澜?”潘通、潘珧怔住了。这位县主,怎么跟父母口中的那位飞扬跋扈、品貌无端的县主截然不同?
沈沉却长吁一口气。既然是堆福县主,那就好办了。漂亮、聪慧,父亲是正三品飞虎将军,姨父是正四品殿州知府,本人是正二品堆福县主。除了是永昌伯府的庶子的外室之女这点稍显不足,与他这个皇亲国戚还是蛮相配的。而且,她的父亲是正三品将军!高级军官,不正是八皇子急需的助力吗?
千里姻缘一线牵!看来,老天都在成全他们!
沈沉嘴角一勾,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直响。
此时是元宵,马上回京,三月就能来殿州提亲下聘,最迟金秋就可洞房花烛!到时,十里红妆、红烛高照,自己既可抱得美人归,小外甥八皇子也有了一个军中柱石的倚仗!
他甚至决定,为了美人,可以做次善人。若是婚事顺利,八皇子和沈家自然可以网开一面。这殿州一文一武两个当家的,不动也可!
至于县主同不同意亲事,并不打紧。难道皇子的秀才舅舅还配不上她一个伯府庶女?
正在沈沉魂飞天外之际,潘通和潘珧拉拉他的衣服:“沈沉兄,这些谜语好难啊,我们不会猜!”
沈沉回过神来,看了看那八张谜语:“这也不算难啊。我已经猜出一个,这‘一箭穿心’,不就是个‘必’字嘛!”
此时他还不知道世上有一语成谶的说法。
潘通看着谜语,巴结道:“沈沉兄真厉害,一下就猜出一个字谜!”
潘珧也道:“县主自以为很难,可对沈沉兄而言,那是探囊取物!”
“还有,这‘大漠无水’,是个‘莫’字!”沈沉边说,边皱起了眉头,心里不由嘀咕。县主专为他们写的谜语,不该这么容易啊!不过,县主好像也说过,由易而难!
“哥,这‘五个兄弟,生在一起,有骨有肉,长短不齐’。是不是‘手’字啊?”潘珧道,“还有,‘两棵小树十个杈,不长叶子不开花,能写会算还会画,天天干活不说话。’好像也是‘手’字。”
“还有,这‘兄弟齐上阵’,兄弟不是手足吗,这应该是个‘捉’字!”潘通道,“奇怪,这谜语也不难啊!”
沈沉也很疑惑:“奇怪,这‘猴年人团聚’,应该是‘伸’字;还有这‘人猿’,也应该是个‘伸’字。怎么有两个‘伸’字?”
潘通、潘珧喜道:“还有一个谜语了,‘有硬有软,有窄有宽,白天空闲,夜晚上班’。这个谜语有点难!”
沈沉的眉毛纠结起来,点头道:“确实有点难!”
他很疑惑,八条谜语,竟然有两个谜底是“伸”字和“手”字。
忽然,他心里一动,猛地一把抓住了所有谜语,脸色青红,翻眼凸睛。他不仅猜出,“有硬有软,有窄有宽,白天空闲,夜晚上班”,谜底是个“被”字,还猜出了,这八个谜语的谜底,连起来是一句话,而且是句狠话:
“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沈沉气得牙齿都要嘎嘣碎。
偏偏那两个草包还在冥思苦想:“‘白天空闲,夜晚上班’,难道是夜壶?”
“你家夜壶又硬又软,又窄又宽?”沈沉怒怼道。
沈沉一边鄙夷这两个蠢货,一边抓起谜语就要冲出人群,恨不得立刻捉住苏澜,抓花她的漂亮脸蛋,撕碎她的玫瑰小嘴,掰断她的藕臂,掐断她的葱指!再问她一句,如此大胆,竟敢威胁他?
陡然见到沈沉面目狰狞,潘通、潘珧吓傻了。
人们却纷纷嚷道:“有本事把谜语都猜出来啊,猜不出来却逃跑,要不要脸啊?”
沈沉怒不可遏,冷冰冰地道:“我自然全部猜出来了!”
“沈兄既说猜出来了,自然是猜出来了!”潘通、潘珧讨好地道,“说出来,让他们无话可说!”
沈沉抓着谜语,脸已经憋成了猪肝。正准备暴跳如雷,忽然,楼船上音乐声再度响起,有男子婉转激越的歌声穿破云霄:
“……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正是堆福县主苏澜刚刚写的那首《青玉案·元夕》!
不由自主的,沈沉停下了脚步,沉浸在美妙的诗句、乐曲、歌声和意境中,也将这首词铭记于心。
沈沉忽然冷静下来。大丈夫当以大事为重,只要这亲事成功,还怕这野花扎刺?
他阴恻恻、冷嗖嗖地笑了。偏要伸手待怎样?
孩子们上了船,杀四下船道:“没想到,塞义夫还有把好嗓子!这元夕唱得太好了!”
“妥妥的男高音歌唱家!”苏澜先是赞美,转身冷冷道:“跟潘坤两个傻儿子来殿州的公子,查清楚了吗?”
“八皇子的小舅沈沉,内阁次辅袁文大人嫡次女婿、探花郎、商州知府沈浮的幼弟是也!”杀四道,“人送外号小泥鳅!”
苏澜冷哼道:“小泥鳅游进殿州海疆?八皇子年幼,手却长!”
忽然,大家停了步。因为灯火阑珊处,他们遇上了几个故人。
看着眼前这几个人身上的孝服,苏澜诧异道:“跟我来吧!”
他们去了蔗糖专卖店。掌柜的赶紧关了店铺,奉上香茶,退了出去。
除了苏澜,店里还有常乐、甘甜、杀四,以及汪清、王拐子、仇氏兄弟、两个仆妇,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
只见这妇人眼角爬满鱼尾纹,脸上满是疲惫病容,身穿宝蓝色寿字纹披风,月白色净面麻裙,脚下是白色麻鞋;花白的头发上有一根白色的麻绳。这的确是一身孝服。腰间却有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苏澜对这副面孔一点也不陌生。她画过她的画像。
“夫人节哀吧。看来大船长还是离我们而去了!”苏澜有些惊讶道,“腊月初十我们还见过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汪清嗓子沙哑道:“离开县主家,我们劈波斩浪,终于在腊月二十六赶回了翡翠岛,不料,当晚,我们大当家的就走了!”
苏澜吃了一惊:“不应该啊!大船长虽然身体不好,但也不至于……”
苏澜忽然不做声了。虽然她不知道海盗的大本营翡翠岛坐落何方,但根据汪清的叙述,翡翠岛与殿州有十五、六天的路程。如果仇四腊月二十六日回到翡翠岛,当天过世,海盗们办完丧事,又于元宵节赶到堆福,这中间时间紧迫,定是有急事要事!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所为何来!!
苏澜的眼波闪烁。难道仇四的夫人、仇阳的老娘是来要孙子不成?
她是木易的嫡亲祖母,自己没有道理不把孩子交给她!
可是,木易一旦回到海盗老窝翡翠岛,那么几乎可以肯定,十几年后,大成又会出现一个新的大海盗!
对大成朝廷,对海疆百姓,这可不是福音!
苏澜正在反复思量,要不要把木易交给仇四夫人。只听她对汪清等人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跟县主说会话!”
汪清、王拐子和仇氏兄弟、仆妇一揖,走了出去。
苏澜也示意甘甜、常乐、杀四出去。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仇四夫人忽然双膝跪地道:“县主大恩大德,老妇人给您叩首道谢!”说罢,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苏澜赶紧把她扶起来:“夫人多礼了!腊月初十,汪船长他们抬着仇大当家的来我家治病。可我实在是才疏学浅,无力回天。”她沉吟道,“我想,夫人一定请了不少名医,也应该知道,大当家的病……”
苏澜说不下去了。她忽然十分同情这个妇人。一年之内,先是死了唯一的儿子,后又死了丈夫,就连嫡亲的孙子,也从未谋面!
仇四夫人动作迟缓,痛苦地站起身来。显然,她的膝盖出了问题。也是,丈夫过世,她肯定是整日跪在灵堂,祭拜丈夫,接受慰问。她人到中年,又身心俱疲,膝盖怎能不落下毛病。
仇四夫人竭力忍住悲伤道:“县主慈悲仁义,既救过我夫君的命,也为我儿子擦拭血迹,缝补伤口,让他走得安详,走得洁净,这就是干干净净,在这世上走过一遭……”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还有,如果那时大当家的因心脏受伤死了,他老怀怎能安慰,这世上,他还有一个孙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