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郎将淡淡说道:“事实如此,不论你再如何辩解,最起码,净禅僧该出来一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躲着,也不怪我怀疑。”
晦玄回眸看了眼何郎将,又转头默默盯着林澄知,说道:“净禅大师修弃自我而清净无染,并非刻意躲着,何况,林先生纵然真的在昏迷,也不意味着事实。”
何郎将皱眉道:“你又有什么话说?”
晦玄看向姜望,“有玄对我说,姜先生很厉害,姜先生此前入覃的事,我有所耳闻,但不知具体,亦明白姜先生的修为不凡,稍微做些什么,蒙骗于我,也很正常吧。”
姜望笑道:“你是说,我对林澄知前辈动了手脚,让你感知不出他是否真的昏迷,故意演戏,问罪菩提?这种情况也确实可能存在,所以更得净禅大师出面,揭露真相。”
“通莲僧修笑口常开,净禅僧修弃自我?是将自我舍弃,一心向佛的意思?”
“清净无染,不惹世俗,听起来是那么回事,但以我的理解来看,身在俗世中,要做到内心清净,所谓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虽比喻不恰当,也正能合此解。”
“保持内心清净,无论何事,该参与,而不可身陷,却又得深刻体悟,以达更高心境,若避世躲着,那就不是真正的清净无染。”
“何况你之言,是跟着净禅大师在西覃天下行走,说明他并非遇事就躲,尤其此次入隋传法,以他为首,怎么到了磐门就开始躲清静了?”
晦玄很惊讶看着姜望,“姜先生也懂佛法?”
姜望说道:“我可不懂,但我不傻,能理解话的意思。”
晦玄沉思片刻,说道:“姜先生的话并无错,具体缘由,我也不需要解释,你们想见净禅大师,就得先向我证明,林先生是真的昏迷不醒,而非以某种手段,制造不醒的假象。”
陈锦瑟被气笑了。
虽然林澄知的昏迷确实与旁人无关,但像姜望说的,晦玄也未必无辜,而且此时这番言论,纯粹胡搅蛮缠,陈锦瑟的脾气顿时也上来了。
他提剑架在了晦玄的脖颈上,“你可知我是谁?”
晦玄侧目瞧了一眼,双手合十道:“小僧的确不知,敢问您是?”
陈锦瑟说道:“南郡王世子,皇室宗亲,浣剑斋真传,而且,我自幼在公主府里长大,所以除了把天捅个窟窿,剩下的,我想做什么做什么,也就等于,我想杀你就杀你。”
姜望眉头轻皱。
陈锦瑟接着道:“你们不仅代表着西覃,更代表着佛陀,兹事体大,何郎将作为磐门镇守将领,没有旨意,有些事的确不好做,我却不然。”
“可别拿宣战说事,我不觉得只凭你的命,能让覃帝直接向我隋宣战,归根结底,还是佛陀的问题,但你别以为有佛陀在身后,就能任意妄为,谁背后没有仙人呢。”
何郎将微微瞪大了眼睛。
咋的?
陈锦瑟的背后有仙人?
姜望扶额。
晦玄也是满脸不可置信,“除了遍及天下的城隍庙,你们隋境可没有正儿八经临世的仙人,就算正神在,仙人必然也在,但哪怕你是隋皇室宗亲,仙人亦不可能特意护着你!”
陈锦瑟笑道:“我没说是我啊。”
晦玄问道:“那你说谁?隋***?”
陈锦瑟沉脸道:“不是。”
“是他。”
伸手指向姜望。
姜望很无奈说道:“何至于此啊?”
晦玄眯眼说道:“姜先生身边有正神护佑着,我确有听闻,莫非是真?”
姜望耸肩道:“你们消息还是落后了些。”
陈锦瑟又道:“届时,隋覃都无法插手,因为是仙人之间的事,你们是代替佛陀在天下行走,可我倒很好奇,你们敢不敢拿着佛陀的名义,对抗另一位仙人。”
何郎将眼眉一挑。
晦玄沉默片刻,说道:“口说无凭,何况我们菩提寺传承自佛陀,空树大师乃是佛陀座下弟子,如果姜先生只是得了仙缘,对方仙尊有什么理由与佛陀正面相抗?”
他笑着说道:“姜先生怕是不够资格。”
姜望还没说话,陈锦瑟说道:“那就试试呗,我也正想亲眼见见佛陀是什么模样。”
晦玄顿时不语。
且不谈这件事本身,如果只是他死了,漫说佛陀,覃朝堂也确实没必要大动干戈,毕竟他只是菩提寺的寻常弟子,不似有玄是真传。
除非是覃朝堂打定了主意要战,那无论是谁死,都可以当做借口,不在他晦玄。
而若把事情闹得足够大,至少是净禅大师死在了磐门,就算没有想战的念头,这件事也不可能完,宣战的态度是必然的,甚至第一时间,大军就得压境。
所以晦玄不能指望覃朝堂。
但要说指望佛陀。
晦玄亦不敢打包票。
起码不会直接就出面。
他出了事。
首先出面的得是净禅大师。
净禅大师解决不了,通莲大师就得入隋。
通莲大师也解决不了,空树大师就要放些话出来。
若连空树大师的话也没人听,佛陀才有可能出面。
所以不论姜望身后是否有仙人,这位仙人又是否会为了姜望与佛陀打照面,这事儿闹出来,问题很严重,除非姜望身后的仙人直接露面,佛陀才有可能也直接露面。
晦玄自己是敢赌一把,但也不得不先考虑后果。
这可不是他脑子一热,想度化林澄知这件事能比的。
陈锦瑟的声音响起,“怎么不说话了?要么咱先表达些诚意?”
他看向姜望。
姜望很无语。
虽然明白陈锦瑟的用意,但不觉得这个方法很好。
只是想着林剑神的事,姜望倒也没说什么,直接意识沟通在浑城的夜游神。
转眼,夜游神就入了神国。
接着,神辉在营地上空显现,神鸟问世,夜游神的人形随后在光辉里出现。
奈何海里的妖怪霎时变得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