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微微挑起眉尖。
有血气撕裂雨幕,直冲天际。
恶神的身影从坑底缓缓升起。
小女孩的模样是彻底消失无踪了,体型也有了巨大变化,高有十丈以上,青面獠牙,猩红纹路遍布,有熠熠光辉自其身后呈现,神圣与邪恶兼具,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来袭。
姜望看了一眼因祭出大量魂血而变得奄奄一息的小霜山掌教,再看一眼此刻的恶神,想着他有这能耐?就凭那点魂血?
如果说之前的恶神是距离澡雪境巅峰触手可及,现在便是已经触及,甚至有半只脚跨了过去,那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姜望当然不会相信,只凭小霜山掌教能以魂血让恶神变得这般强大,但这里面又有什么别的问题?
他没有想清楚,恶神的拳头便落在他身上,姜望在那一瞬间想着恶神的战斗方式怎么这般蛮横?
这一拳让姜望飞出很远的距离,直接撞上一座山头,使得那座山头顷刻崩塌。
下一刻,姜望便腾空而起,紧跟着恶神拳头又至。
他再次飞出很远的距离。
撞破了无数树木,仿佛犁地一般划出百丈才止住,恶神从天而降,一脚朝着姜望脑袋踏落。
但所谓再一再二不再三,姜望伸手便撑住了恶神的脚,恶神嘶吼着,竭力往下踩,周遭事物被席卷的风浪横扫一空,地面塌陷,姜望始终稳稳托着恶神。
然后抬腿踢向恶神的背,砰的一声,这次换做恶神飞出了大段距离。
姜望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若无其事般拍打着身上灰尘。
他回眸看了眼有鳞镇。
小霜山掌教能以魂血让恶神拥有澡雪境里极高道行就已经很夸张,想要触及澡雪境巅峰绝无可能,那并非区区洞冥境巅峰修士能做到的。
要么是恶神的神裔血脉很纯正,要么是有鳞镇仍然隐藏着一只大妖,就像当初因象城里大闹的乌侯,便拥有着超越自身道行的力量,是被某种妖术强行拔高的。
而能做到这些的妖怪也是极少数。
姜望想到了曾屡次想杀自己的神秘人。
莫非是又蹦了出来?
沿着有鳞镇里的河,直至四十里外的河岸,梁小悠打了个喷嚏。
她坐在一块青石上,看着河面露出的身影,问道:“你怎么突然这么急切想杀了姜望?”
河伯面色阴沉。
祂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而是认真看着梁小悠,说道:“你待在栖霞街那么久,没有找到一次能杀姜望的机会?”
梁小悠轻叹一口气,说道:“当然要在最有把握的时候出手,我以为那就是最佳的机会,没想到轻而易举就被姜望破了,我总不能把自己搭进去,真要拼实力,我现在可不是他的对手。”
河伯说道:“姜望成长很快,拖得越久,能杀他的机会就越渺茫。”
梁小悠点点头,“虽然很有道理,但没有在他刚出生就杀了他,后面在任何时候想杀他都很难,我就不说了,一直被困在栖霞街底下,等我出来,姜望便比我强,你前面才是有机会杀他,只是因为顾虑剑神,放弃了而已。”
河伯有点难受,说道:“最开始他也没有怎么得罪我,我何必冒着被剑神发现的风险杀他,可等到我必须要杀他的时候,却已然没了杀他的本事。”
梁小悠说道:“看来同样被困在栖霞街底下的河伯被我吃掉,对你影响很大。”
“早在明白姜望的威胁,就该趁早将其扼杀,天下那么多河伯,偏偏又极为心疼自己的身躯,不想轻易有损害,事实上,被剑神斩杀一位换取姜望的性命,明明很值得。”
河伯想着就没人真的心疼我么?
虽然天下河伯皆是祂,可损失任意的河伯,都是对祂莫大的伤害,你们是上嘴唇碰下嘴唇,想怎么说怎么说,毕竟与你们无关。
我要是再不心疼自己,损失的哪里只会是一个身躯?届时天下很可能就再也没有河伯了。
何况当时的情况不同,就像祂愿意浪费一个身躯相救即将被林澄知斩杀的乌侯,目的是引出剑神,让他们都相信,谋划浑城的妖怪已死,但真正目的是让天下河伯归一,那是有益无害。
祂当初又哪里知晓姜望会成长的这么快,又哪里清楚封禁在栖霞街的河伯已经被梁小悠吃了,事后怎么后悔很正常,可在事情发生的过程里,当然会做出那时候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在霁城,祂接二连三的损失河伯身躯,便已经伤了根基,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弱,再这样下去,祂就真的彻彻底底要陨落了。
有鳞镇的机会摆在眼前,所以祂无论如何也愿意搏一把。
漱河郡里有整个苦檀最大的一条河,自然是河伯能看得最清楚的地方,真要说起来,有鳞镇里的恶神,是河伯最先发现的,但那是即将化神的白菻,哪怕是让白菻化妖,对河伯也没什么好处。
两者井水不犯河水,祂没必要掺和。
而且有鳞镇守认识酒仙剑神,两郡相接之处有着剑神的无穷剑意,一般妖怪就算了,河伯可不敢随意露面,更遑论还要做点什么。
只是没想到,冒出个小霜山掌教。
河伯清楚的把小霜山掌教做得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
直至经历霁城一事,又陡然发现姜望来到了有鳞镇。
计划由此浮出水面。
为保万无一失,找梁小悠帮忙是必然的。
而且祂也只能找梁小悠,否则还能找谁呢?
“白菻化神的难度极高,除了曾经诸国镇守神及其后裔,现世能化神的凤毛麟角,化妖也只是相对来说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