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已经烧好热水,准备了干净衣裳,确保赵婴回来能及时清洗。
“良人,都安排好了。”
赵婴嗯了一声,细细洗去身上的煤烟,换上一身绛红直裾,迅速向王宫而去。
唐王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赵婴的忙于大事,作为君王,当然不能责难为国辛劳的臣子,更何况赵婴在他心中并不是一般的大臣。
等了一会,面上汗津津的赵婴进了王宫。
“参见大王,臣来迟了,还请大王降罪。”
唐王笑道:“行啦。我还不知道你忙什么,怎么会怪罪。这次招你来,是想听听你关于崔先生的看法。”
内侍给赵婴拿了垫子,这是极高的荣宠。
赵婴行了大礼后坐下,缓缓开口道:“大王,崔先生深不可测。日前我于崔先生通过咫尺镜见面,他对于技术的见解折服了陈盈。而且他说,只要建立起一个覆盖天下的网络,那么人人都能相隔千里见面。”
“不止如此,崔先生说一点小的改变足以起到巨大的作用。比如人穿鞋子是因为光脚会磨,给马穿上鞋子不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吗。”
“只需要四个小铁片,战马的服役年限就能延长一倍。之前的玻璃一直不够通透,崔先生说搅一搅,气泡就消失了,一个步骤,成品却是云泥之别。”
赵婴缓了口气:“大王,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格院,算是理解崔先生的那句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了。格院的重要性不亚于军队,他们的作用尚未完全发挥出来,以后一定大有可为。”
唐王笑吟吟地听完,神情满是喜悦:“看来崔先生果真天纵之才,我们必须让他偏向唐国。”
随即语气一变:“崔先生与越王谈了合作,他提供大量冰块来保鲜越国货物。接着又见了卫王,他的好友公子琮终究是卫国王孙。现在崔先生帮助唐国,难保他日不会辅佐他国。”
赵婴则回答:“大王,崔先生愿意帮唐国,一是因为公子霁。二来因为我梦到了他的家乡,这些技艺也都来自于此。可能还有其他理由,但别国不具备唐国得天独厚的条件,就算有心发展也是艰难险阻。”
唐王轻叹:“但愿吧。这些年我们君臣挨了多少骂名,为了唐国的兴盛和天下一统,我不后悔。婴,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
赵婴神色坚定:“我心磐石,此志不改。”
唐王笑了起来:“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不同的。世人大多庸碌,而你眼神坚决,我觉得你能成事,便选了你做伴读。”
赵婴也笑道:“那时数位公子站在我面前,只有在王身上,我看到了君王气象。”
唐国的内斗比起另一个大唐也不差多少,能活下来的都是聪明早慧的人。
老唐王的不做人深刻影响了唐国政局,个个如履薄冰地期盼着他赶紧去死。
他喜欢钓鱼执法,臣子不能不聪明,也不能太聪明。
至于公子们更是水深火热,稍有不慎就掉进深渊。几十年折腾下来,宗室损失惨重。
等到唐王元继位时,三十几个兄弟姐妹只剩下五个,过了几年,就只有姐弟三人,更何谈叔叔伯伯。
唐王十几年前实行了变法,本就薄弱的贵族无法反抗,只能眼见着土地收归国有,世袭的权利施加给不起眼的泥腿子。
赵婴也是出身公卿家族,可他一上任,便不留一丝情面。
贵族们疯狂地咒骂他,毕竟比起敌人,叛徒才是最可恨的。
可赵婴无动于衷,他要做的事王理解就够了,其他都是俗人,不能看到那个伟大到需要用天下苍生的血泪堆起来的愿景。
他们在无人的大殿诉说着野望,抬手间便是无数人的命运。
虞国,乐陵。
无眠的夜晚总是难过。
雨没有停,月亮藏在乌云身后,崔祁望着夜空,双眼空洞。
卫王的死给两人都带来了极大的震撼,而沿路的苦难百姓更是像针一样扎在崔祁心中。
以往在道玄,他能做的不过是祛除作恶的邪祟。
修士与普通人之间好似不再是一个物种,修士漫长的生命和能为在普通人眼中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修士们当然不需要技术,他们掐一个诀就能做到。而世人追捧仙道,不重视脚下的土地,道玄数万载来没有任何变化。
天之骄子换了一批又一批,某某某飞升了,可其本质自始至终未曾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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