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下之后,大皇子海明这才老神在在地抬起眼,恍然道:“好端端的,我又未曾说什么,王先生这是作甚?快快请起。”
他越是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王泰平心里越发惴惴不安,哪里敢起身呢?
不止没起身,王泰平跪的越发端正,请罪道:“殿下事先交代小的要多留意武安侯府的动向。今日武安侯府名下的珍馐百味楼开业,十分的顺遂和热闹……都是小的办事不周!”
“原来你说的是这桩事。”海明抬眼,让侍卫端上一盏热茶来,又不紧不慢地揭开茶盖,吹掉浮沫,抿过了几口,才用无甚起伏的平常口吻,询问道:“是啊,我早就交代过你,不能让武安侯府的酒楼开起来,你是怎么办差的呢?”
说这话,海明随手将手里的茶盏摔在了桌上,发出“咚”一声响动。
王泰平的心跟着那茶盖一样跳了起来,他慌忙叩首下去,额头几乎触碰到地面,以一种极其卑微的姿态继续开口道:“殿下明鉴,历来酒楼食肆开业,最要紧的一是铺面,二就是大厨,三是掌柜,可此番……”
此番珍馐百味楼开业,铺面不是从外头租来的,而是武安侯府自家的产业。
那产业更是在二殿下的操作下,在建元帝跟前过了明路,归还给武安侯府的。
王泰平就是普通的商贾,总不能一把火把那铺子给烧了、毁了!
而珍馐百味楼的大厨,那就是宋玉枝本人。
二厨则是宋玉枝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两人名为师徒,实则比一般人家的亲姐妹还要好。
更别说,叶儿现下也不是升斗小民,而是方家刚接回来的二小姐。
虽说方家和皇家退了亲,门第也远不如武安侯府这样的勋贵人家,但对于王泰平来说,同样是惹不起的高门大户。
至于掌柜……
珍馐百味楼的那吕掌柜,同样是宋玉枝从丰州城请来的亲信。
王泰平几次派人过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许以重利,都没起到任何作用——
那吕掌柜跟油盐不进似的,说什么都不肯背弃认准的东家。
甚至有一次王泰平派去的人不够小心,在酒桌上被吕掌柜灌了酒,被套了话,只差一点就道破了身份,直接言明自已是受王泰平指使而去!
此番种种,王泰平哪里能在这三样上头做文章,阻挡珍馐百味楼开业呢?
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其他细枝末节的地方使使劲儿,例如想法子挖角吕掌柜事先聘用的管事、伙计,再去跟相熟的柴炭行和菜农打个招呼,让他们不要跟武安侯府合作,或者是在合作的时候,想办法抬抬价之类的。
但话又说回来,能听从王泰平那些的话的人,身份和地位都是远不如他的。
王泰平尚且不敢在明面上对背靠武安侯府的珍馐百味楼如何,那些人又哪儿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