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刚准备拿起第二封书信,门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霍知州到了。
宋玉枝起身相迎,福身见礼。
回想上一次宋玉枝见到霍知州,还是在初冬的那场商宴之上。
那时候的霍知州也是神色匆匆,从外头忙过公务之后,赶去了魏宅,与现下的情形略有些相似。
但不同的是,那时候的霍知州神色正常,坦然自若。
眼下距离那时也不过三四个月,霍知州神色疲惫,人也清瘦了一大圈,身上的官服都有些空落落的。
光是瞧他这模样,宋玉枝便知道霍知州近来确实很忙。
“小娘子不必客气。”
霍知州免了宋玉枝的礼,让她坐着回话。
眼神扫过桌上的两封书信,霍知州突然问道:“我还有些事没忙完,便不同小娘子闲话了。不知道小娘子对新朝了解多少?”
宋玉枝被问得一头雾水,但面上并不显,老实答道:“我只知新朝之主姓‘海’,所率海家军,极擅水上作战,功勋斐然,为旧朝先帝所不容,旁的……”
旁的外面没传,宋玉枝自然是无从知晓。
霍知州神色未变,“那我同小娘子随意说道几句吧。”
前朝君主无能庸碌之辈众多,尤其是月前刚写下禅位诏书的小皇帝,那真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昏君。
小昏君醉生梦死,耽于享乐,重用外戚,轻信宦官,把朝中肱骨、流放斩杀殆尽,却还能坐稳皇位数年。
就是因为昔年武安侯率领的驭兽军和海家军,扫平了陆地和水上的绝大多数隐患。
“在当年的清算风波中,今上率领海家嫡支激流勇退,避入南蛮之地,休养生息。直到前二年,海家军才得以重建举事……”
先是霍知州在百忙之中,抽空点名要见她,又是把见面地点,安排在生人勿进的书房,现在又突然说起天下大事来了,宋玉枝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中少不得流露出一些迷茫之色。
好在宋玉枝也没有迷茫多久,下一瞬,霍知州话锋一转,“小娘子是白手起家的能干人,应也知道什么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重建一支军队,光凭昔日的威名是不够的,还是得需要军饷。”
“幸好,有一些过去同海家交情匪浅的人家,颇具远见,暗中资助。尤其是其中一户,他家的嫡女与当今二殿下有指腹为婚的婚约,深知不论事成与事败,自家都脱不开干系,索性破釜沉舟,倾全族之力帮扶……”
霍知州顿了顿,不觉叹息出声,“那户人家,姓方。”
宋玉枝猛得抬起头,身后泛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原说那姓方的镇将,胆敢在两朝交替之时,这般有恃无恐,视民兵如草芥,还想着独占功劳!
要知道战时,镇将的权柄虽高于知州,接管全城的同时,行军布阵全凭自己心意。
但等战乱结束,知州却能行督查纠错之责,就镇将战时的行为,上折子参奏。
敢情是那姓方的自恃有从龙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