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房里,眼见事情揭过,雨过天晴,严厨子和小石头总算放松了下来。
“走,我去给你煮个鸡蛋,揉一下你的眼睛。回头肿成核桃,肯定有人笑话你。”
严厨子乐呵呵地拉着小石头进了屋。
沈遇和宋玉枝也总算不用偷偷摸摸的,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屋外说话。
宋玉枝察觉到方才连副将态度有异,问沈遇说:“你怎么直接就道明我的身份了?幸亏连副将没有较真,不然……”
正是春寒料峭时,微风带着冬日残留的冷冽刮过。
沈遇上前一步,站到宋玉枝跟前为她挡风,“自然是要说明的,不然这处人多口杂,难免传出一些不好听的说法。到时候夫人还是宋记东家,我却成了旁人口中见异思迁的负心汉,说不定就让夫人有了休夫的由头。”
见他还能像往日一般说笑,宋玉枝啐他一口,不由也跟着笑起来。
她的目光不由又停留在沈遇眼下的伤疤,难免有些焦急地问:“刚都没来得及问你,你这眼下的疤是哪来的?身上呢,身上有没有受伤?”
沈遇脸上的伤,就是除夕夜在北戎先锋官手下得来的。
当时他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沈遇虽不认得他,但既已发现他身手不凡,身份有异,自然不会让他轻易逃去。
冒着被射瞎眼睛的风险,堪堪躲过那独眼男人的袖箭,这才拿下了对方。
这些细节,沈遇并不想和宋玉枝多提,只笑道:“没有,就脸上这一点留了疤。身上只有一些跌打损伤,将养过这些日子,已然都好了。”
眼见宋玉枝的目光仍在脸上停留,沈遇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夫人要是嫌它难看,等来日我再想法子去了它。”
宋玉枝自是不会嫌他,也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只得无奈道:“好,你不想多说,我就也不问了。下次要仔细些,知道吗?”
沈遇低低地应过一声。
小石头一边在眼睛上滚着煮鸡蛋,一边从灶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素来八风不动的教头,低着头,俯着身子,任由有教头夫人摸着脸……
鬼使神差的,小石头就想到了自家从前养过的一条大狼狗。
大狼狗也很喜欢被主人摸头!
小石头暗啐自己,怎么能把教头想成狗呢?要想,也得想成老虎!
脚尖一转,小石头又钻回了灶房。
沈遇余光察觉到这点动静,便把宋玉枝的手松开了,正色道:“午休时间不长,我长话短说。方才连副将说,可以允我数个时辰的出营时间,归家一趟。”
宋玉枝立刻会意,“那就好办了!”
只要沈遇能回家一趟,他一个人完全可以护住一家子躲进魏宅的密室,顺带还能把外间的痕迹给抹去。
一家子的后路就清晰起来了。
“还有一桩事,是关于小石头他们的。需要你帮忙,也只有你能帮忙,但是可能会有些麻烦。”
这话宋玉枝就不爱听了,“夫妻之间,说恁多作甚?难不成我每次让你干活,还得仔细同你商量。你快说吧。”
沈遇从来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他知道民兵营的人都想给家里人留一个交代。
他想让宋玉枝相帮的,就是他准备记录下他们每个人给家里的只言片语,汇集到一处,让宋玉枝带出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