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那个青衣少年之后,宋玉枝接着把卤下水的锅盖给掀开一半,让香味随风飘出去,又不至于很快把锅里的热气儿一股脑儿都散了。
卤香味浓郁,香飘甚远,后头又陆陆续续吸引过来不少客人。
不过就像宋玉枝观察到的那样,因为冬日里商船的减少,客商也减少了,码头上更多的都是苦力和附近的百姓。
穷苦出身的人买东西最讲究性价比,几文钱也不是随便花的,听说这猪下水的白面夹馍居然卖的比肉包子还贵,他们要么问完就走了,要么就掏钱买包子。
足足一个时辰,宋玉枝拢共只卖出去不到十个包子。
当然了,那几个买了包子的客人都给出了如出一辙的好评,还说第二日会接着来照顾宋玉枝的生意!
但总体生意实在少,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眼看着快到午饭的时辰了,客人却还是不见多。
虽然宋玉枝做足了心理准备,此时难免觉着不对劲了——好像不少人都特地避开这个拐角似的,连过来也不过来。
自然也就不能凭借卤味的优势,把他们吸引过来消费。
正好隔壁摊档上的大娘卖完了鱼篓里的鱼,准备收摊走人了,宋玉枝就舀出一碗热汤端给大娘。
“天寒,太娘喝口热汤再往家去,没得着凉了。”
宋玉枝做买卖的时候逢人就笑,还笑得特别真诚。
那大娘正是被冻得手脚发寒的时候,再对上她那笑脸更是没法拒绝,跟她道了声谢就端过热汤喝了一口。
喝完她忍不住夸赞道:“小哥真是好手艺,这骨头汤香浓鲜美,难怪吃了买了你包子的那些人都赞不绝口!可惜老婆子卖了半日的鱼也只挣了几十文钱,不然一定照顾你的生意!”
“大娘误会了,我不是让您掏钱光顾我的意思,只是发现这位置的市口好像特别差,想着跟您打听两句。”
“啊,原来如此!”大娘呼出一口长气,脸上就差写上“你总算来问我了”这么几个字。
“小哥不知道,你这位置虽然偏,从前却有一家经常在这卖吃食。那家摊主姓赵,是个只比我年轻一些的妇人,和我一样家住的远,每次来都是在边边角角的位置。我俩经常挨在一起,所以还算相熟……”
在卖鱼大娘的叙述中,宋玉枝才知道码头上前两日发生了一桩大事。
有几个客人在那位赵大娘的摊子上说东西难吃,嚷嚷着让赵大娘退钱道歉。
换成一般人可能怕坏了招牌,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那赵大娘是个厉害的,和那几人争了两句就动起手来,偏还以寡敌众,把几个男子都打翻在地,还把领头那个人的头给打破了。当时那人流了好多的血,还惊动了官府……阵仗委实闹大了,全码头的人都瞧见了,议论不止。
丰州城附近又是水寇又是外族侵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不太平,所以这一带的百姓远比其他地方的古人更忌讳血腥。
不然张屠户、周刀头那样的人家不至于地位那么尴尬。
宋玉枝听完神色凝重地低头瞧了瞧,见石砖上已经被冲洗了个干净,就仍旧有些不解,“我知道这是城里的忌讳。可厉害的、把人打坏的是前头那家,又不是我家。地上也没留什么血迹,大伙儿至于这么避之不及吗?”
卖鱼大娘又咽下一口热汤,接着道:“要不说巧呢,你不只选了和赵家一样的地方,连推车、矮桌板凳那些家伙什都跟前一家相像的很。别说旁人了,就是我这常年在赵家旁边摆摊的,早上都晃了下神,以为还是她家来开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