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声嗤笑中刺破。
“哦,我们知道,先生。我们都听说了。”人群里的某个女人嘀咕了一句:“…您被教会的牧师呵斥,差一点就要将您抓起来了…”
这事儿整个汉莱顿街的人都清楚。
这老疯子妄图欺骗牧师,说什么认识一个姑娘,她欠了他的恩情,希望她能回报——疯言疯语。
“就是她!她欠了我的恩情!”
老韦尔斯扯着脖子大喊起来:“她只是忘了!她不记得我是谁了!我要提醒她!她小时候,还吃过我送的糖!”
女人们齐齐退开。
“是,先生,她记得您…”新婚的女人狠狠扯了下粗腰朋友,出言安抚:“她记得您,早晚要回报您的恩情…”
有个妇女刚咕哝了句‘那只是做梦’,却立刻被其他人制止。
乐子找够了,她们可不愿真正激怒一个疯子。
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
“是…是的,你们瞧!她说了,那姑娘记得我!”
其余的妇女纷纷点头,出言称是。
“是的是的,她记得您,老先生。”
韦尔斯呼出浊气,神经质地抽动着两颊的老皮:“她记得我…”
他喃喃。
“她记得…”
他说。
“我的孩子还等着我回去…”
那绝对不是梦。
他默默转过身,打着摆子,一晃一晃地踏在深浅不一地泥洼里,往那记忆中最深的西区去。
那幢房子。
里面有他的车夫,他的仆人,他的情人。
他的孩子,他舒适闲暇的生活,他的生意、未来…
以及该要报恩的女人。
她很快就会想起来。
绝对不是梦。
一切都是真的!
他该享有的一切!
“我要重新装饰客厅,孩子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
“烟草,还有烟草…”
“银行票据放到哪里了…”
“我新聘请的厨师早就准备好惊喜…”
“对了!”
他摇摇晃晃,边走边说。
从嘟囔到叫嚷。
声音越来越大。
周围人分水般避开了这艘横冲直撞的、折了帆、没有目的地的老船。
“对了!对了!对极了!”
他引吭高歌,这幸福的生活如烙铁般烫熟了他的大脑,让他追逐着太阳,闻见了阳光中灼热的希望。
几个报童挎着布包跑过。
朝他吐涂抹,用石子砸他。
“疯穷鬼!”
孩子们嚷,嘲笑他,戏弄他。
“我可不是穷鬼!”老韦尔斯沉声辩驳。
有个不熟悉此区的男孩停下脚步,说那你有钱吗?
老韦尔斯说他当然有,而且根本花不完。
于是他伸出手:“买一份报纸吧先生!”
他推销。
却在下一刻,被老人弯腰握住手,并摇了摇。
“是的,孩子。等我回到家。等我用完晚餐。等我到壁炉旁烤火饮茶时。等我将其他项目阅览过。”
他拍了拍一脸茫然的报童那瘦弱的肩膀,取出‘怀表’看了看。
“我十分乐意资助有为的年轻人。孩子,我会考虑,但你要给一位老人足够的时间——对吗?”
他心情不错,甚至因为见到如此上进的年轻人,连带他本人都年轻了几分。
“报业这行当可挣大钱!”
他夸赞那懵脸的报童,洋洋得意地直起身,边向前,嘴里唠叨起有关报社的话题,自言自语,越讲越兴奋,令人毛骨悚然。
约翰·韦尔斯就这样,将报童扔在身后,蹒跚而去,没入晚冬的滚滚浓雾中。
他停不下那激昂的表达,无比投入地做孤独演讲。
他教导雾,并让它们将这些送遍整个伦敦。
他想起自己的生意,炉火般温暖的晚年时光,不再疼痛的躯体,母马般壮硕、背厚脚大的情人,讨他欢心的报恩者,未来必然优秀的孩子——
一想到这些幸福,他就不禁要呐喊,要让所有人听见他羞耻颤抖的呐喊!
他要张开双臂,要在酸烫流过大腿、小腿和脚踝时向四面八方宣告,他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这奔涌而来的幸福!
“诸位!请向幸福致意!”
他铿锵有力。
“还有这令人震颤的,伟大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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