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喷泉雕塑脱了色,中心拉弓的女人断了条胳膊。
石碗里盛的不是水,是淤泥和落叶,以及一些分不清具体用途的铁枝、车轮和某种食物的包装袋。
小庄园的树得了园丁‘随它去’的命令肆无忌惮的长,路面坑坑洼洼,时值雨季,罗兰几乎每走一步都要用力将另一只腿从吮他脚的泥巴里拔出来。
冷清的土地上除了那引路的老人和自己,没有第三个人的影子。
孤零零的主建筑仿佛向上流的涡心,将周围的一切全部扯进自己的肚子里,绝不剩一丁点留给庄园主人。
一只巨大的鼓风袋从庄园的另一侧吹着,要罗兰向前、向右倾才算‘站稳’。
除了狂风带来的腐败味和鬼哭般的呼啸,唯一让罗兰感到庆幸的是,他被老人承诺,每天能吃饱,不必挨揍。
这要比济贫院好得多。
他领着他穿过窄路,一些狰狞摇曳的枯枝和不知多久没人修剪过的草地,来到建筑不远。
“在这儿等我,孩子。”
老人说。
罗兰看他上前扣门,不一会,有个窈窕优雅的女士出来了。
一头顺直的灰发,蓝色的眼睛。
老先生躬身行礼,对那女人低语几句。
于是,她看了过来。
——很短暂的审视,在罗兰感到惶恐前结束。
她似乎很满意,僵冷的脸上有了笑容,将几枚金色的大钱放到对方手心。
罗兰被‘收下’了。
幸运加幸运。
不过,老人临走时眼中的怜悯,罗兰之后的日子一直都没弄懂。
这位灰发女士姓克拉托弗。
玛莲娜·克拉托弗。
她要他记住这个名字。
然后,交给了他仆人的工作——庄园不算大,可若算住在这儿的人,那可就着实大不少。
因为除了自己,罗兰没在这栋房子里见到任何一位‘仆人’:这里只有克拉托弗女士,以及,她的丈夫和女儿。
赫特先生。
仙德尔·克拉托弗小姐。
他们是一家人。
没有其他仆人,就意味着罗兰的任务格外重:他每日要四点起床,为克拉托弗小姐、赫特先生提前点燃壁炉;
将要穿的衣服烫好;
准备洗漱的热水;
安摆桌布和餐具;
准备早餐——
除此之外,由于马莲娜·克拉托弗女士几乎每日夜不归宿,所以,罗兰还要承担起照顾仙德尔·克拉托弗小姐的任务,以及,为赫特先生洗澡、收拾那些沾了粪便与尿液的床单和被子。
是的。
赫特先生是个傻的(虽然罗兰不愿这样讲,可他觉得,‘傻’已经算是饶了人的说法了)——
实际上,仙德尔·克拉托弗小姐的父亲…
几乎没法控制排泄时间。
他不能讲话,通常用‘啊’来表达情绪和想法:饿了,渴了,愤怒,愉快,困倦,疼痛,排泄,无聊,思念等等…
就一个声调,一个词。
‘啊’。
罗兰起初听不懂,后来用了两个月。
仍然听不懂。
而仙德尔·克拉托弗小姐就好照顾的多:她和自己差不多大,会上厕所,会吃饭喝水,会讲话,会像人一样走路——她不大给自己添麻烦,通常吃完早餐,就躲进房间,等到午餐再出来。
她和罗兰一天见不上几次,说不了几句,多数都是‘谢谢’、‘日安’、‘请帮帮我父亲’。
她给罗兰的印象非常好。
有礼貌,温柔优雅,且不像马莲娜女士一样整天冷着脸,讲话刺人。
只是唯独不爱离开屋子。
以至于多数时候,罗兰都和满屋乱爬后累了休息的赫特先生大眼瞪小眼——
顺便,房子里除了他们,还有一只时常来做客的长尾黑猫。
它经常从仙德尔·克拉托弗小姐房间的窗户溜进来,在屋里睡上一小会,昂首挺胸穿过客厅,到厨房吃个午餐或晚餐,卷着趴在壁炉旁打个盹。
它也不搭理自己的饲养者,等醒了,舔干净毛,再竖起尾巴露出屁*对着罗兰晃那么几下,昂首阔步地离开。
总之。
这工作不算轻松,但绝对称得上安稳。
多少人求之不得。
罗兰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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