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离因斯镇,将那座白色的地狱甩在身后。
罗兰不由自主地想,倘若他们从来没出现过,佩姬·斯特里特会是怎样的命运。
也许她仍会活的自在,活的比任何人都要好。
一个不到五年便攀至二环的仪式者,绝对称得上天赋异禀。即便没有萝丝,恐怕她也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或干脆远走他乡,到伦敦或别的什么地方生活。
也许她会死。
雪莱换了合作对象,帮助亨利·斯特里特杀死了她——那些矿工作鸟兽散,只余每个午夜释放后的松弛中,和妻子稍稍谈论几句,那曾经出现在因斯镇,帮助过他们,他们看着长大的善良姑娘。
总好过活下来,变得面目狰狞。
罗兰讨厌命运,但不得不称赞,它的确给那些热爱观赏的演出了一幕幕有趣的故事。
他只要活着,就永远有这样有趣的故事不停上演。
罗兰在心里和那平易近人的矿工姑娘道了别。
拉上窗帘。
…………
……
同来时一样,金斯莱与他们在火车站分开。
他要乘车前往西曼利斯,之后,会去伦敦。
“到了伦敦,我请你喝酒。”萝丝展了展一路颠簸而酸胀的胳膊,也懒得伪装,索性这男人见识过,“许多酒馆有好瞧好玩儿的…”
金斯莱已经猜到萝丝大概从事着什么样的职业,只是弄不明白,一个窃贼怎么会冠上雪莱的姓氏。
盗窃癖?
“到了伦敦,请立刻通知我,金斯莱先生。”罗兰也发出邀请。
“我到哪儿通知你?”
“佛里特大街。”罗兰报出了门牌,可金斯莱想听的不是这个。
“我从来没询问过,罗兰·柯林斯,你的职业。你身手不凡,总不会是警察吧?”
“差不多了。”
罗兰笑笑:“到审判庭找我也行。”
他脱帽抚胸,正式介绍了自己。
“审判庭执行官,罗兰·柯林斯。”
金斯莱惊讶坏了。
执行官?!
被他那些狐朋狗友们评价为‘乌鸦’、‘流氓’、‘软蛋’和‘贪婪鬼’的一伙人,可同时,他父亲对他们有着相反的评价:
‘少招惹一头食肉动物’。
金斯莱还从没见过真正的——他是说,真正干事的执行官。
“你的意思是,圣十字…的审判庭?”
“我想如果没有第二个审判庭…没错。”罗兰眯起眼,垂至后背的黑发在汽笛声中被风吹得像尾巴一样甩来甩去:“但这就不公平了,金斯莱。”
“我是侦探,我说过。”
“可那不是我的问题。”罗兰点了点嘴唇:“姓氏。金斯莱,你从没提到过你的姓氏。”
“在成为远近闻名的侦探前,我不需要这个姓氏为我添色。”金斯莱掏出怀表,低头看了一眼:“我该走了。”
他似乎还是那样不近人情,冷着脸。
提着软箱,转身走了几步,回头。
却看罗兰和萝丝仍在原地,笑嘻嘻对他招手送别。
“…真不是良友。”
岩脸男人嘀咕一句,快步走了回来。
“你们倒可以替我先想想侦探社的名字…还有,我要用什么姓氏,在伦敦出名。”他撇撇嘴,不等两人揶揄,把帽檐拉低,一转身钻入人群中,没了影子。
萝丝:“他这人真奇怪。”
罗兰:“是啊。”
萝丝:“但我觉得,是个不错的朋友。”
罗兰:“如果你不偷到他头上,是的。”
萝丝:“你怎么能贬低我的爱好?”
罗兰:“我只是贬低你。”
…………
……
铁轨通向伦敦。
一路上,萝丝盆满钵满。
罗兰实在不想看那些丢了钱的先生女士们,但热闹的确热闹——丢了钱,就该发生与来时相同的事。
这辆车可没有金斯莱,没有跳出来断案的侦探。
警察无能为力。
于是,雌雄大盗除了收获一大堆零钱外,还收获了一大堆哭丧的脸。
还有吵起来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