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沐笙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骇人的场景。
那颗头是詹姆斯的,他长长的金发上缀了一根绳子,拉扯住他沉甸甸的头,简直要把看着的人三魂七魄给吓出来。
“我没事。”
时沐笙停止颤抖着身体,把陆瑾珩宽大的手掌从自己的眼皮上掀开。
好好的一条人命,即使詹姆斯对她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时沐笙还是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当初把钱给他……
然而为时已晚。
张耀也是焦头烂额的,偌大的一个a市,接连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的压力想必也是很大的。
“林蒙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止他一个人问出这样的问题,时沐笙也问过,然而谁都不知道林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接连一条又一条的人命,是要干什么。
詹姆斯的头被取了下来,张耀把半步多翻了个底儿朝天,找到了断肢残骸,勉强给詹姆斯拼了个尸体,往火化场一运,眨眼就成了灰。
这个可怜的博士,命死他乡。
没有人的一生中可以经历这么多的死亡的,时沐笙是个例外,在她短短二十多岁的年纪中,从一开始的林峰,时慕洵,楚然,时锦,到后来的时沫,以及现在的詹姆斯……一个又一个的人,或许和时沐笙并不是多好的关系,但是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死掉,心中还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不止一个人同时沐笙说过,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要好好活。
好好的活,好好的活下去,没有人能够告诉时沐笙,这个“好好的”到底是个什么法子。
“要不要给他立个碑?”
张耀问。
时沐笙点点头,没有詹姆斯的照片,便在墓碑上刻了他的名字。a市连日酷暑难耐,这天却破天荒的下起了雨,陆瑾珩撑着伞,时沐笙站在伞下,雾蒙蒙的细雨拢湿了他半个肩头。
基地很大,苍翠成荫,绵延不绝的青绿仿佛抽干了这块土地旺盛的生命,留下一座又一座死气沉沉的碑。
“回去吧。”
陆瑾珩拍了拍时沐笙的肩膀。
两人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陆瑾珩始终搂着时沐笙的身体,两人在雨中同行,似乎就要这么一直互相扶持着走下去。
张耀发了疯似的满城找林蒙,并不是因为张闻舟给他的压力,而是这么一个罪大恶极的罪魁祸首就藏匿在这座城中,他如果不早些找到,将之绳之以法的话,良心难安。
可是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找到。
与此同时,在a市的长途客运站。
这个地方在繁华如锦的a市中如同一张脸上生出的疮,破旧,衰败,虽是客运站,但是正常的旅客根本不会踏足这个地方,只有数不尽的大巴从外面驶来,再开出去。一辆辆破破烂烂的大巴车如同毛毛虫似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污水处理厂,尤其是这三伏天,一股子一股子的恶臭几乎熏的人睁不开眼睛。
这里虽然破烂,与城市格格不入,但是却有着让外来人能够承受得起的票价,价钱低廉,因此外来人,和农民工常常驻足在此地,等着一辆能够驶回家乡的班车。
之前在半步多的地下室和林蒙说话的阿四,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脸上仍然戴着口罩,也不嫌热。他背脊挺的很直,像是一根直邦邦的钢筋镶嵌进了他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