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帝登基称帝那年,才刚刚二十二岁。
那般年轻就历经千辛万苦坐上了皇帝的位置,他自然也觉得自己是有这份能耐的。
继位当年,他便迫不及待地将三公主纳入了自己后宫,破格留下了这一沈姓的前朝女子,又是皇族嫡亲,本是要让她做皇后的,奈何哥舒一族从上至下都是反对的声音,他没有办法,不能与民意抗争,只得暂且封为锦妃。
但锦妃并不领他的情,即便是因为他的庇护才能保住她的性命,可在最初的几个年头里,锦妃待他冷若冰霜,连见面都成了对他的施舍。
那几年里,萧帝在情感上倒是凄苦。
好在内侍是从小便伺候在他身边的,自然心疼他,便策划着南下,总是想着替他寻开心。
此行破天荒地没有把锦妃带在身边,想必他也是想要给她些厉害瞧瞧的,真要是从南边带回来个女人,也要让她知晓,他不是没她就活不成。
随行的人不少,侍卫、宫女还有一些臣子,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向南,途经一片翠绿桑田,农妇们皆在采桑,萧帝坐在车辇里无意间一瞥,便看见了田间那系着青色头巾的女子。
内侍眼尖,他擅长揣摩萧帝的心思,赶忙让侍卫停下了车辇,众人的视线也一同随萧帝看去。
那是个未施粉黛的年轻女子,约莫二十岁上下,由于常年风吹雨淋,皮肤略显黝黑,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明亮又清澈。萧帝透过车帘的缝隙瞥见她于田间忙碌的容颜,就像耳畔忽有一整清凉长风穿过,他眼中视野因此而变得些许宽阔了。
萧帝因此而起了些心思,对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心领神会,叫人请那女子过来。
但是纠缠之间,萧帝见那女子推搡不从,他不准侍卫对她动粗。
侍卫悻悻地松开那女子,赶回到内侍身边耳语几句,内侍便急匆匆地回到萧帝身边,悄声道:“回禀陛下,那是位采桑的妇人,已有丈夫,而且……还有孩儿。”
萧帝不以为然道:“她丈夫何人?”
“回禀陛下,她的夫君在这城里做小吏,是衙门里的人。”
萧帝道:“既是如此,就把寡人南下一事告知此地县令,再传来衙门里的小吏,寡人见见他便是。”
萧帝这一举动于他而言,无非是解闷的乐子,可对于那采桑妇人全家来说,却是飞来横祸。
县令就算不想要讨好萧帝,也怕会得罪,他想要什么,给他什么便是,不过就是个采桑的妇人,能保佑整座城池风调雨顺的话,那小吏也得咬牙忍着才行。
但那夫人性情烈,被送进萧帝屋子里也是不肯就范。
门外跪着的县令和小吏能听见妇人在屋内的挣扎、咒骂,他二人汗如雨下,生怕她惹恼了萧帝。
到头来,萧帝一脚踹开了房门,脸上、脖子上都是血淋淋的抓痕,县令以为这下子可完了,不仅自己的小命不保,全家人都要跟着他遭殃,当即便双腿发软地直接跪在地上。
哪料萧帝却是一句:“来人,进去给她收尸。”
县令愣住了,小吏也愣了。
唯独萧帝的内侍最先反应过来,他吩咐人手进去屋子里处理善后,不出片刻,便把那妇人的尸体抬了出来。
小吏怔怔地望着这一切,魂不守舍地跟着妇人喊着:“瑜娘,瑜娘……”
县令则是慌慌张张地爬起身来,本想去和萧帝说些好听话来让他消气的,谁知一眼瞥见了那屋子里头的光景,登时傻了眼。
只见屋内屏风破烂,像是被剑胡乱砍的,血迹像是鸡血汤子一般洒在上头,地上则是遗落了那把染血的佩剑。
县令颤抖着看向萧帝,他手里还握着刀鞘,另一手捂着脖颈上的伤口,正不悦地同内侍怨恨道:“那妇人实在不识好歹,索性一剑杀了她,也算让寡人得个痛快!”
既然是妇人不肯委身,凭他帝王之尊,即便是强行占有,也不必杀了人罢?
这下可好,搞得小吏失了妻子,干脆寻死觅活,一头撞在了县令家的院墙上,随他的瑜娘去了。
也是因此,萧帝的南下游玩算不上开怀,三日之后,便悻悻而回。
结束南巡的萧帝大病一场,再加上锦妃仍旧是不肯他近身,导致他心生怨恨,只能把满腔怒火发泄在征战上头。
然而,随着旱灾持续、领地纠纷,他性情越发暴虐,总是以折磨宫女、妃嫔为乐,也有不少宫人纷纷想尽办法逃离萧帝,若是不幸被发现意图,都会被残忍地赶尽杀绝。
妃嫔们虽恨萧帝的喜怒无常,却也怕丢了性命,便不敢有何怨言。而萧帝嗔怒于现状,总是趁着酒后强行占有锦妃,直到她怀了身孕,这种行为暂且告一段落。
可惜的是仗着有孕,锦妃又有了躲避萧帝不见的理由,萧帝又陷入郁郁寡欢之中,内侍见不得他这样落寞,便昭告天下,寻了许多相貌与锦妃相似的女子进宫。
只要代替品能解萧帝相思之苦,旁人当然乐得自在,毕竟他消停了,皇宫内院也才能安宁。
可惜那些女子总归不是真正的锦妃,即便容貌再像,骨子里没有那副诗书才华,气韵也不够尊贵,萧帝总是觉得不满,轻则打骂,重则赐死,内侍便只得再去寻其他合适的女子进宫。
但每一个伺候在萧帝身边的代替品都不得善终。有的是在惊恐中死去,有的是心觉受辱而自尽,有的因嫉妒萧帝移情而争宠、反被黄雀在后之人诛害……皇宫城中一时之间乌云暗布、阴暗晦涩,妃嫔们如处冷宫,外来的女子们如流水的宴席,臣子谏言却被萧帝当作谋反,他听不进任何劝谏,还斩杀了无数忠臣,恨不得整日沉迷在那些与锦妃有着相似容貌的女子的温柔乡里。
这样的日子一晃,也就过去了七、八年。
即便锦妃诞下了皇子,可她对待萧帝的态度仍旧是不冷不热,长此以往,萧帝真是要被她折磨得疯癫。
以至于萧帝寻来了故族的一位老萨满,像她请求如何能得到锦妃的心。
那年过耄耋之龄的萨满在萧帝的寝宫里做了法事,谏言道:唯有杀尽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沈姓的余孽,使他们的血液染红前朝玉印,这情缘孽债才可解。
萧帝对萨满所言深信不疑,威逼利诱地鼓动朝臣举报前朝的沈姓余孽,就连民间的无辜百姓都不放过,只有,对方姓沈。
这些年里,那些被活捉的姓沈的人都有着同样凄惨的下场——死路一条。
在杀死他们的过程,也是歹毒狠辣,被做成人彘,被挖去双眼,幸运一点的会死的痛快些,能留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