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女官走近小鹿子:“鹿公公, 您看这......”
女官欲言又止,小鹿子皱眉思忖她,猜测这人如此不怕死, 怕是领了哪位主子的吩咐。
迟疑半晌,那女官面露难色, 翻手露出掌心一块碧玉,语气谦卑道:“陛下已许久未入后宫,今夜贵妃娘娘也派人来问了, 下官虽是实话说了, 可贵妃娘娘却是不满, 下官实在是.....”
女官脸上难色更甚:“还望公公指点一二。”
听到贵妃二字, 小鹿子心里咯噔一声,后宫妃嫔不少,但贵妃可只有一位。
他赶紧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宫人皆是垂手低眉,面无异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去看掌中宝玉, 只将女官拉到一旁, 低声警告道:“刘彤史莫不是犯了迷糊!甭管是后宫哪位娘娘, 还能越过陛下不成,陛下都说了不许人入殿打扰, 何人敢无诏进去!”
被严声点了几句, 刘彤史面色讪讪, 心有不忿,但碍于眼前人的身份,她只得微微点头应了声“是”,然后躬身退去。
可回临华宫的路上, 想到刚才的没脸,这位女官还是对身边人抱怨了几句。
“以前见这位鹿公公,只道是个沉默寡言,不知逢迎的,今日再见,谁知还真是个嘴紧的!这探不出一二实情来,我一会儿可怎么回贵妃的话!”
离她最近粉裙宫人也是满面愁容,提议道:“不如女官如实告知,总归比贵妃娘娘知道您欺瞒她好。”
刘彤史叹气,想了想,只能如此了。
说来也稀奇,满宫的人精里,偏偏是这么个年纪轻轻的被陛下看重了,量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是何缘由来,只道是人命好,这才如入了武德帝的眼。
等骂完这位新上任的内监总管,她又忍不住暗叹自己是个倒霉催的。
皇宫里主子多,可真正要人命的也就两位,明光殿里一位,临华宫里一位,以前还有位敢揣摩上意的张公公在,如今可好,换了这愣头青做内监总管,还不知触了多少人的眉头,挡了多少人的路。
几人步伐不停,走到临华宫外的宫道时,刘彤史正要走进去,可谁知被那粉裙宫女拽住。
见她张嘴欲训斥自己,宫女赶紧凑近小声道:“即便是实话实说,女宫也要记得斟酌几分,可莫要得罪了鹿公公。”
“为何?”刘彤史不解,她知晓眼前人是个消息通透的,便又问了一句,“你知道些什么?”
宫女又凑近她几分,低声道:“奴婢也是听人说的。女官可知张公公病了?”
刘彤史点头,她自是知晓,但宫女说起张公公,那里面定是有些她不知道的。
宫女继续说:“前阵子,陛下杖毙了十多个宫女,听说是玉堂殿有宫女为了恩宠,吃了天大的胆子,敢在陛下酒里下药。”
“这我知道。”刘彤史暗道,云贵妃要她问的便是此事。
自那日从玉堂殿归来,陛下便不再踏入后宫,如今算来也有半月之久了,满宫妃嫔日夜盼君来,这谁不知道。
宫女只好说点别人不知道的:“陛下命人去查,谁知却查不出这药是何时下的。奴婢听人说这鹿公公本是张公公收的干儿子,正如您说的,平日里不漏山不漏水,可就是这样的人,当即跪下告发了自个儿的干爹!”
说到这,宫女面露畏惧,刘彤史也心中恶寒。
之后的事,不用想也知如何,毕竟明摆着呢。
张公公病了,对陛下忠心耿耿的鹿公公上去了,一位浸淫宫廷秘事几十年的老太监,改朝换代都没倒,却倒在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里,可见宫中人心何其可怕。
秘密说完,宫女便退了回去。
刘彤史愣了一会儿后,也续上之前的步子,继续带人向临华宫走去,只是心里的寒意却渐渐扎根。
倒不是为了踩着干爹上位的小鹿子,而是她身为彤史女官的直觉,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还有一桩隐秘,张公公知道,而这位新上位的鹿公公,怕是也知道。
云贵妃命她去查,恐怕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云贵妃真正想知道的,怕是背后的这桩隐秘,且这隐秘,多半是与这皇宫主人有关。
若真是如此,那即便她什么都没查到,云贵妃也不会怪罪她。
直到被临华宫的宫女引到主殿里,又被耳边孩童尖利的哭声惊了一下,胡思乱想的女官才算是找回了魂,重新端起女官端庄稳重的架子。
此时已是亥时三刻,临华宫依旧灯火通明,云衣摇曳。
刘彤史为这哭声生疑,却不敢乱看,只得站在殿外等待问话,谁知过了有一刻钟,才等来宫人的身影。
宫人将她引进去。
进入殿门,拐进里间门,耳边缥缈的哭声也落到了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