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城头,有白衣卿相立于城关,身后披甲之士不过万。大江北岸,有位年轻皇帝,身后数十万铁骑整齐排列一线。
陆玄楼不穿龙袍,只着一身黑衫,自军阵中走出,剑气覆压江水,铺出一条道路,直通濮阳城头。
片刻之后,陆玄楼立于濮阳城头,遥望大魏铁骑,旌旗蔽日,此刻刀出鞘,马衔枚,严阵以待,仅尽金戈铁马之音,气吐万里之象。
“白相,我大魏铁骑如何?”
陆玄楼不无得意,魏人最骄傲的事情,不是有那魏帝陆啓,也不是有他陆玄楼,而是有支大魏铁骑。
“大魏铁骑,纵横不败,举世无双,诚不我欺。”
白行简感慨不已,数年来,大魏尽显颓势,举步维艰,但这支大魏铁骑的气势却更胜从前,这大概就是知耻而后勇吧!
“那南楚军卒如何?”
陆玄楼轻笑出声,尽是揶揄之意。
“大不如从前。”
白行简轻轻摇头,唏嘘不已。想当年,南楚百万楼船士,与大魏先后战于濮阳、乌山、王都,人人皆有向死之心,气势绝不输给大魏铁骑。
只是让人觉得可笑的是,今日南楚千百万户,敢披甲者竟然不足万人。
“数年前,南楚敌不过我大魏,今时今日,就更不是对手了。”
陆玄楼轻叹说道:“一场胜负早已注定的战争,没有任何意义,让南楚皇帝修降书,朕收下就是了。”
白行简轻笑说道:“等我死在濮阳城,降书自然会出现在陛下的桌案上。”
陆玄楼微微皱眉,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求死?”
“有所位,有所不为。”
白行简沉声说道:“一座南楚,半个东荒,山河陆沉,总得有人以身殉国,徒添激烈。没有一场战争,大魏顺利成章,一国即是一域,这样的天下,你拿在手里,其实也没有意思?”
“天下嘛,当然是一刀一枪打出来,一寸山河一寸血,存存山河,寸寸不让。”
陆玄楼唏嘘说道:“白相这样的人物,与我大魏相得益彰,不该出现在南楚啊!白相是读书人,读过很多书,知晓很多道理,就真不知道大势所趋、无力回天的道理?”
“顾慎之老了,撑不了几年,而朕是个剑修,杀人还行,理政就难说了,所以只要白相愿意入魏,就是我大魏的左相,白相意下如何?”
白行简摇头说道:“那我只能让陛下失望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陆玄楼疑惑问道:“你不是楚人,根也不在东荒,怎么就一门心思,要为南楚殉国呢?”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白行简轻笑说道,当初南楚老皇帝将整座南楚都托付于他,他怎么舍南楚而仕魏,求一场荣华富贵呢?
“白相高义,朕也只好成全白相了。”
陆玄楼微微有些失望,白行简与顾慎之一样,都是世间难得的良相,身为帝王,陆玄楼自然想将其化为己用,奈何白行简铁了心要为南楚殉国,让陆玄楼白走这一趟。
陆玄楼走下濮阳城头,越过大江,回归大魏军阵,向着耶律观音奴轻轻点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去。